24.怀信·藏(1/2)
灵染没想到,她在报社, 竟然又碰到了那个在舞会上遇到的文雅绅士。
显然, 男人认出了她,但也只是冲她笑着招了招手,动作优雅。
灵染猜测出男人是来找报社的老板的。
对于这个男人的身份, 灵染从老板秘的三言两语中, 摸出来了几分。男人是从C国来的, 商人, 可灵染却从他的言谈举止上,看出了他的不一般。
灵染为了肯定自己的猜测,必须得进一步靠近,才能进一步证实。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从国外回来,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组织上给她的任务。
这一点,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包括李怀信。
灵染不方便太过明显地去打探,恰逢此时,她所仰慕的连载作者走了进来。
那天灵染跟李怀信提起的那个作者——东方,真的是她的同事, 只是为了试探李怀信的态度,灵染过度夸大了彼此的熟识程度。
好在, 李怀信表现出来的“在意”, 还是令她满意的。
灵染发现, 那个C国的商人,竟然是来见这位天才笔者的!
灵染只听到老板跟作者介绍商人时称呼的是“青晏先生。”
名字,不一定是真的,灵染看着三人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至于再谈了些什么,灵染就再也听不见了。
不能着急,灵染抚慰自己。
报社的这个工作,也是组织安排的,灵染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能借助这个职位发挥多大的作用,可如今,她好像明白了。
静待时机,伺机而动,是上线给她的第一条指令。
灵染知道,接下来,她不得不利用更多的人。怀信呢?灵染想到这个名字,不禁心上一紧。
组织没有不让她寄托个人情感的强制命令,只要在自我控制的范围内,适当地表达七情六欲,也是可以的,毕竟这样能让她的身份隐藏得更自然些。
等青晏从老板的办公室走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
灵染正在校稿,那是东方的稿件。
“还没下班吗?”
灵染抬头,见问她的是青晏,正俯视着她,唇角带着绅士友好的笑意。
“啊,是啊,明天要出新的一期报纸了,今天必须校对出来。”灵染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青晏笑着说,“真是辛苦,看来各行各业皆是如此。”男人的声音沉沉的,缓缓而出,让人听了,觉得极舒服。
灵染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情商很高,他知道如何说话能不引起对方的反感,他的问题,总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点到为止。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很舒服,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可灵染清楚地认识到:这些,都是致命的迷魂香。
由此看来,她更加确定,青晏的身份不简单。如果她的猜测为实,那对方可千万别是她的强劲的对手,如此,才好啊。
那天在舞会,两个人之所以会交流,是因为灵染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她在国外接受的训练其中一样就是:感知周围一切正在关注她的,包括视线,当然,是别有目的的视线。
当她回头,便看见那个笑得绅士温柔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儒雅帅气。
他的手里正握着一只发卡,那是灵染的。
灵染缓步走过去,青晏将发卡还给了她。
现在想来,灵染不免觉得事情有些太过巧合了,可发卡掉了,又确实是个意外。
灵染忙完手头的事务,走出报社,见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门口。
李怀信从车窗里探出身子,冲灵染挥手。
他的笑容,和青晏的,有很大的区别。
李怀信笑起来,是不加掩饰的真诚,青晏的笑容,透出的,是克制隐忍。
心里埋藏了秘密的人,才会笑成那个模样。
灵染坐上副驾驶,李怀信问她,“吃什么?”
灵染还在回想下午报社发生的事情,没有听见怀信问她的话。
“喂。”李怀信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戳了她的胳膊一下。
“什么?”灵染这才回过神来。
“这样可不行啊,魂不守舍的。”李怀信发动了车子。
灵染笑了,“生气了?”
“你说呢?”李怀信很是“配合”她。
“给个理由。”灵染明知故问。
“总觉得我媳妇儿被别的男人分了心。”李怀信的这句,听上去是随口说的。
灵染闻言微怔,扭头看他。
“怎么?不会真的被我猜中了吧?”李怀信微微侧头,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还记得那天舞会上,有一个和我聊天的男人吗?”灵染担心自己的思路被局限,关于青晏,她想听听李怀信的想法。
“你是在故意气我吗?”李怀信的话语间不觉染了笑腔。
“他今天,来了我们报社。”灵染继续自己的陈述。
“天,还有没有天理了,追我媳妇儿,都追到报社去了!”李怀信显然是将灵染的话,当成了一句玩笑。
灵染原本一团麻的心虚,因为李怀信的好性格,舒缓了不少,再难的事情,到了李怀信嘴里,都能被编成段子。
她没有注意到,报社对面的街道拐角,停着一辆车子,车子里坐着那个绅士却又神秘的男人——青晏。
李怀信开着车子,直奔城东而去。
下车的时候,灵染手里掂着一壶酒。
“小任!”李怀信刻意提高了嗓音。
灵染低眸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壶。
带酒来,是李怀信的提议,可酒的品种,却是灵染定的。
走进铺子,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这个时间点,也不大还会有人来买卖古董瓷器。
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间走出了那个瘦高的身影。
小任看见并肩而立的二人,浅笑着打了招呼,还是那副老好人的面容,笑起来纯良无害,眼眸里闪烁的光芒是那般的善意。
“快快快,吩咐伙计炒个下酒菜。”李怀喜“吩咐”起来,倒是毫不见外。
“下酒菜?”小任瞥见了灵染手里提着的酒坛子。
灵染仔细观察对方看见酒坛子上印着的字会是什么反应,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泸州的酒,可是劲头大得很呢。”小任面不改色道。
听到这句,灵染微微一怔,继而缓缓回了句,“劲头大的酒,才叫酒呢。”
她这么搭腔,显得有些怪,可是以灵染的性格,说出这般豪言,又像是情理之中的。
一番对话,已经让两个人顺利完成了接头。
这天晚上,三个人喝了不少酒,聊了不少,其间,谈到了近日的时局。
李怀信听到又有学生被捕的消息,不禁轻叹了一口气。
小任则显得淡定很多。
因为方才那番对话,灵染对于小任,一下增进了不少亲切感,小任的代号,叫做——饕餮。
小任也知道,灵染是她的上线,代号穷奇。
他们是隐藏在这座繁华都市的一个行动小组,组内成员的代号皆是出自《山海经,皆是凶兽的名字。
在他们看来,代号只是个符号,就算表面听上去,这些都是不吉祥的称呼,可他们内心隐藏着的挚爱,却是不需要被证明和怀疑的。
二人的上线,也是该行动小组的组长——混沌,至今没有现身,只是通过一个邮筒,向他们传达指示。
灵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于她来说,发愁的事,远远不止这些。
如两个人预期的那样,李家不同意李怀信和灵染在一起。
这天早饭,李怀信的三姐是这样跟他说的,“你可以和她交往一段时间,等过了那个新鲜劲儿了,你就明白了:女人都一样。”
李怀信听着这句,往嘴里送了口牛奶,眼睛在报纸上,“你想得这么明白,为什么还要和姐夫闹离婚?”
这句话,惹得李家三小姐气得要哭。
李家二小姐一句观点也没发表,她打心眼里有些敬佩灵染这个姑娘,权衡过利弊之后,竟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选择和怀信一起共同面对一切,实乃不易。
李怀信的母亲,提到薛家走下坡路的趋势,以及灵染是孤立无援的现状。
“她能自己出去找差事,在我看来,比那些只知道拿着爹娘给的钱,买回来一大堆脂粉往脸上抹的大家闺秀,强太多。”李怀信有十句百句在等着他们。
话题,因而无法继续下去。
李家的女人们也算看出来了:李怀信是彻底认定了灵染,任谁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下班的时候,李怀信如往日一样,依然在灵染报社门口等她。
灵染和几个同事往外走,看到李怀信站在马路边上等她,身后没有他总是不离身的那辆汽车,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坐黄包车来的?”灵染问他。
“走着来的。”李怀信说着,把灵染的大衣领子立起来,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日渐凉寒。
“你不会......是被赶出来了吧?”灵染笑问。
“我预见可能会有那么一天的。这不,提前温习一下,好有个心理准备。”李怀信说得云淡风轻。
“难不成,我真要成为他们眼中的祸水?”灵染自嘲一笑。
“你不是祸水。”李怀信抬手,捏了捏灵染的脸颊。
“那我是什么?”灵染好奇。
“你是药引子,专门医我的。”
李怀信从前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女人,让他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喜欢得这般死心塌地,可以让他将那些父亲说是将来要留给他的钱财,看得更淡了些。
从前的他,完全不能设想有朝一日净身出户的状况。
灵染骂了句油嘴滑舌,可心里还是欢喜的。自小到大,她习惯了旁人的冷漠相对,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总是任由她数落,任由她欺负。
她捉弄他的时候,抬脚就会踹在他的小腿肚子上,他也只会象征性地推搡一把,动作很轻,嘴里轻声骂一句“你干嘛呀?”
每次,看见灵染笑了,他也就不再打算追究了,跟着她笑。
离国的这几年,她再次体验了何谓“文化差异”,来自异国的歧视,让她愈发懂得:真正时刻关照着她的人,似乎只有李怀信。
他是公子哥的做派,可他的内心,比谁都善良。他出手阔绰,不是为了显摆,而是向来觉得那些,都是身外物。他背着他的父亲,把一些钱,捐到了教会学校,还有一部分,以灵染的名义,捐到了当地医院。
这些,他只告诉了灵染,对旁人,一个字也没提,包括张卿。
张卿和李怀信是发小,还是把兄弟,甚至,连两个人的字号都是一模一样的。从前,他们亲密无间,如今,彼此之间,也悄然发生了很多变化。
当一个人越走向权力的巅峰,他就注定会越孤独,失去的,可能不只是爱情。
张卿心仪的女子,因为受不了张卿按照家里的安排,娶了商会会长的女儿,远走他国,与张卿彻底断了联系。
他和李怀信,似乎也不像从前那般——什么话都告诉彼此。
李怀信和灵染在一起的事情,身边提出反对意见的很多,可支持的,也不在少数,让灵染觉得吃惊的是,张卿竟然是支持他俩的。
李怀信告诉灵染,张卿,亲自体会到了牺牲爱情的痛苦,所以才会支持。
灵染觉得这个说法,在理。
没几天功夫,李怀信便要被张卿一纸调令,调去了百里外的地方,说是替其接管航空大队。
这个消息,李怀信第一时间告诉了灵染。
“所以,你要替他去接管那支飞行队伍?”灵染追问。
“恩。”李怀信端起杯子,将里面装着的凉水,一饮而尽。
“你们不是吵架了吗?”灵染不反对李怀信参#军,可她质疑张卿的出发点。
“他也是实在没有信得过的人了。”李怀信,还是那个重情义的李怀信。
“上一场战役,死了那么多人,你......”灵染心疼李怀信,可那句战亡,她说不出口。
“帮他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然后,我俩就彻底离开这儿。”李怀信走到灵染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餐厅里有人侧目,灵染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希望,他还是那个信守诺言的张卿。”如今灵染对张卿,只有失望,“他没能阻止他的父亲杀害吴先生,这事,我永远释怀不了。”灵染说的,是一个月前,进步领#袖被杀害的消息,下命令的,正是张卿的父亲。
“他们那也是被人当枪使了。”李怀信心中腾起隐隐的痛意。
灵染不再言语,低眸,用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李怀信的语气浅浅的,可却像是有千斤重。
“恩。”灵染微微抬眸,她很想跟着他一起去,可是她不能,她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上。
李怀信切了一块牛排,用叉子放进灵染的碟子中。
灵染心头百感交集。
李怀信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时间。
其间,他们通过信的方式交流。
信往来运输的速度慢,很多事情,在信中,也表达得不甚清楚。
李怀信收到了三姐的一封信,大概意思是说,近来,有些关于灵染的传闻——说灵染和C国来的商人青晏走得很近,关系密切。
李家三小姐的话,自然不是替李怀信感到可惜的意思,甚至还有些庆幸,似乎灵染的变心,是件天大的好事。
在此之后,李怀信接到灵染的信变少了不少,慢慢地,他回复得也就少了。
他没有问过灵染,哪怕一句。
留在S市的灵染,日子过得并不轻松,那些传闻,她不是没有听到。她和青晏走得近,并不是捏造,可这背后的原因,她无法向任何人说明。
青晏,来到S 市之后,迅速成为各家名媛目光聚集的焦点,他出众的外貌,殷实的家产,绅士友好的性格,哪一点都是值得众方争夺的优势。
青晏和灵染走得近,源自工作上的接触,当然,这是在外人看来。
从前,灵染下班,等在楼下的车子,是李怀信的,现如今,等在楼下的,多是青晏的车子。
报社的同事对于灵染,是有意见的,可却也只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灵染坐上青晏的车子。
青晏扭头看了一眼正对着掌心哈气的灵染,轻声问了句“怎么不戴手套?”
“习惯了,总是温暖的环境,会让我容易麻痹。”灵染浅笑着回了句。
青晏不再多说什么。
这些日子,灵染将重心放在确认青晏身份的事上。
那天,当报社老板告知灵染“东方的文章会增加连载期数”的时候,灵染觉得机会来了,青晏看重的是东方的才华,那她是否可以充分利用这一机会,借助青晏的身份,获得更多有用的情报呢?
青晏提出要请报社老板以及东方作品主要负责的工作人员吃饭,作为东方主要校稿编辑,灵染自然在宴请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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