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芳讯(1/2)
“我……”
杨怿停顿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这才慢慢说了下去,“当时我也没料到出谷会撞见你师叔他们,我们分开的太仓促,我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你,隔天晚上,我正要去约定好的地点找你,结果我走了没多久,便踏进了有人提前布下的陷阱,我在里面被困了三天三夜,饿得奄奄一息,等我出来以后,你已经走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那一晚对叶星摇来说也并不轻松,他刚和杨怿表明心迹,怀着满腔期待,在约定地点焦急地等待着杨怿到来,等他告诉自己真相,他从傍晚等到清晨又等到夜晚,最后一拖再拖,还是没能见到杨怿,还因此违反御霄阁门规,受了惩罚。
那天晚上叶星摇想了很多,他没有办法不去想,也许是杨怿选择了逃避,因此才会不告而别,也许杨怿无法面对两人身世的天差地别,也许杨怿根本没有多喜欢他,也许杨怿从一开始都在骗他,也许杨怿只是看中他御霄阁弟子的身份,利用他来获取七音线索……
即使在后来日复一日的思念里,各种各样的念头最终被他对杨怿刻骨铭心的喜欢磨得所剩无几,后来只要能让他见上杨怿一面,他便别无所求,但时至今日,叶星摇仍旧记得那天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满怀不安与期待,从高处慢慢跌进低谷,最后彻底心灰意冷的绝望与痛苦。
就好像那一天一夜的天空,从昏暗到光明,而后渐次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再也看不到黎明的到来。
既然叶星摇是这般体会,他完全可以想象,杨怿掉入陷阱的那三日是怎样心急如焚,又是多么绝望无助,叶星摇当时会怎么想,杨怿自然猜得到,无奈他被困在陷阱里,不仅没法挣脱逃离,甚至不能托人送一句信给叶星摇。
叶星摇想到此处,心中一酸,抬手摸了摸杨怿头发,低声道:“辛苦了。”
杨怿抬眼看着他,两人视线交缠在一起,杨怿反握住叶星摇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呢喃道:“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叶星摇被这一声对不起梗得喉咙生疼,他强忍着心疼,勉强露出一抹明快的笑容,故作轻松道:“你有什么对不起?该谢罪的是设下陷阱的人,再说都过去多久了,我如今天天都可以见到你。”
“好。”杨怿微笑着应了一声,定了定神,接着道,“我出来之后就想去找你,偏偏这时又碰上了苏半卷,我只好等摆脱他再去找你,不料却被他整整缠了三个月,后来我整个人筋疲力尽,在荒郊野外昏了过去,等到睡醒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抓走,关进了一个地牢里。”
叶星摇知道杨怿接下来要说的事并不轻松,当下屏息凝神地听着,生怕错过杨怿说的一个字。
“我被他们囚禁了将近两年,这些人用各种手段逼问我进入流芳谷的法子……”
“两年……”杨怿说得云淡风轻,叶星摇听后心却猛地一沉,他重复了一遍,蓦地咬紧了牙关,“这些人都用了什么法子折磨你?”
“也没什么。”杨怿听叶星摇语气绷得很紧,安抚地拍了拍他脊背,“这些事早就过去了,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怕你听了会不舒服。”
“你说。”叶星摇脑海里浮现出杨怿背后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杨怿,我想听实话,虽然那时候我没法陪着你,但至少可以让我跟你一起分担。”
杨怿迟疑了片刻,轻轻点点头:“好。”
杨怿又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我没骗你,他们的确没有对我用刑拷打,最初我所在的地牢,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他们拿锁链拴着我身子,逼我从迷宫里走出来。”
“只要我走错一次,铁链就会猛然勒紧,时间一长,难免会留下伤痕。”杨怿说着顿了顿,淡然道,“等到次日清晨,就会有人来给我上药,逼着我喝水吃东西,吃饱以后再让我往前走。”
“我起初还不知道原因,还以为只要走出这个迷宫就能解脱,后来我才明白过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段叶星摇虽然听得有些困惑,但他强忍住没有发问,继续听杨怿说道,“我坚决不肯再往前走一步,绝食五日以后昏了过去,他们便将我从迷宫里带了出来,有一个看着像头领的人,问了我很多无关紧要的杂事,有不少与我祖父祖母有关,说实话,直到今天我都不明白这人用意何在。”
这一番话,虽然杨怿说得轻描淡写,但叶星摇只要想想当时情形,杨怿孤身一人,被他们用锁链拴着,任由这帮人肆意践踏,就气得目眦欲裂,杨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他们见从我嘴里套不出任何话来,找我的次数便渐渐减少,只是偶尔会有人来割破我的手腕,取一碗血,次数也不多,除此之外便没有了。”
“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牲……居然还敢取你的血?”叶星摇一听还有这事,心头怒火登时又暴涨三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日后不把这些人千刀万剐,着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们既然把我抓走,肯定会折磨我,难不成还会用好吃好喝把我供起来?”杨怿叹了口气,见叶星摇气得浑身发颤,把头探过去亲了亲他耳根,“别气了,至少他们没有一刀杀了我,不然我连你的面都见不着。”
叶星摇听后没有吭声,又过了半晌,他放开杨怿身子,定定地看着他,小声问道:“……是不是很疼?”
短短片刻,杨怿听叶星摇的嗓音居然变得又干又哑,也是一阵心疼,他没有告诉叶星摇的是,当时绑在他身上的锁链很细很密,要么滚烫似火,要么冰冷刺骨,经常陷进皮肉,身上皮开肉绽都是常态,他若是不往前走,受到的折磨只会比这更多。
在独自一人承受这些时,杨怿从没掉过一滴眼泪,此刻被叶星摇这么一问,鼻子却禁不住有些发酸,他对上叶星摇疼惜的眼神,硬生生把这些情绪按了下去,反而冲他笑了一笑:“挺疼的,但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肯定没有你经脉重伤那么疼。”
“比起这些,我最痛苦的其实是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很长时间都看不见阳光,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关多久,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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