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三千飞流引起的空气震荡将上官荇的话语击碎,她的声音如同巨石上溅起的水雾般氤氲飘渺起来。
不知是怕在湍急的水声中自己的话对方听不清,还是仍处在情绪里,葛卿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半是戏弄地向上官荇解释。她弯身屈膝,蓄势一跃,宛如一道流火没入对面的水幕中。而后她向瀑布外探出半个身子,用行动向下方人说明了情况。
上官荇仰视着瀑布上方那个若隐若现的小红点,脑海中闪过熟悉的话本情节。还没等她回过神,眼前红点蓦地消失,下一刻,耳边传来那人清晰的话语:“阿荇,我不是有意的。但情形你也看到了,还望不要介意。”她的头靠得很近,上官荇能清楚感受到耳边人气息喷吐时的温热与发上的湿意。冷热交加下,感觉有些特别。
心底某处被打开的地方又悸动了一下。
葛卿环住身边人的腰,轻轻一带,再落地时,两人已到了瀑布后的山洞里。
上官荇瞧见洞口前方的隐隐微光,想来这洞外必是别有一番天地,不由轻笑道:“水帘洞?你带我来的地方莫不是花果山?”
“哪里,比那群野猴子住的地方好多了。”女将军早已把刚才的小失意丢开,之前只是顾虑到上官荇的感受,现在见她心中并无芥蒂,语气又变得欢快起来,“我这地方,原来可住过神仙呢。阿荇,这洞里路面湿滑且只容一人通过,我拉着你走吧。”
“嗯,你牵紧点。”上官荇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丝毫没有迟疑,五指扣紧。
葛卿只当她是担心道路难行,脚步尽量放缓,并没有察觉对方话语里的羞意。
在幽暗深邃的山道里行走久了,豁然开朗时,眼前景象自然更明丽几分。
就连平淡到庸俗的桃花,颜色也较往日艳丽得多。不对,色彩再浓,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子——上官荇恍然惊悟,“这是桃花……血红色的?”
“很特别是不是,我师父种的。”葛卿自豪道,“他老人家可是神仙,很厉害的。这红桃只是其中一处风景,来,我带你去桃林深处看看……”她的话蓦地停住,一旁的上官荇正踮起脚折下一段花枝,斜斜插在她的鬓边。
“阿荇,你这是……”葛卿失神道。
娇艳红桃映得一张清冷芙蓉面也俏皮起来。“怎么?我觉得这颜色很配你呀。”上官荇的眼尾眉梢同时弯起一个促狭的弧度,笑道,“这附近可有水源?你若不信,自己去照照。诶,干吗把它取下来?”
“嗯,你说好看就行,我信。”葛卿摘下鬓边的桃花,小心收入怀中。眼前人这副嗔怨的表情很可爱,她其实想再看一会儿,但还是耐心解释:“我走路向来不老实,万一弄掉就不好了。你刚才不是问附近有没有水源,林子里恰好就有一条小溪,我带你去看。”
上官荇见她说的有理且态度诚恳,倒也不怎么生气了。牵着葛卿递过来的手,二人一起进到桃林深处。
葛卿脑中却反复萦绕着一幅画面:“乖徒儿,老夫这桃花可不是普通的桃花。日后谁要是为你摘下一枝添作妆容,那就是你命定之人。记住了吗?”
“一花定情吗?”感受着手里那人掌心的温度,葛卿轻声吐出这几个字,随即又在心里得意道:“我就说我追得没错嘛,葛卿,你果然有眼光。”
“你说什么?”
“没什么。阿荇你快看,前面的桃花花色便不同了哦。”葛卿岔开话题道,“这些是粉色的,再远一点,看得到吗?那些白色的,也是桃花呢。”
上官荇顺着葛卿手臂方向看过去,果然在绚烂樱红之后,还有一片琼玉似的白。
“前面溪上有一座小桥,站在那里能看得更清楚些,快跟我来。”
手被拉得更紧了些,上官荇只得轻提长裙,快步跟上。白色裙摆曳过青草野花时发出的窸窣声响,尽数被细碎的脚步掩盖……
粉白交界处,横亘着一条小溪。淙淙流水上,跨过一道小木桥。
上官荇站在小桥中央,眺望四周,赞叹道:“三色桃林……没想到人世间居然有此奇景,你师父果然不凡。”
“你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些讲究。”葛卿笑指远方道:“他老人家说,三色桃林中,红桃最艳,适宜观赏;粉桃最甜,适宜酿酒;至于这白色桃花嘛……”
上官荇刚想再点头称妙,却见葛卿已经凌空越过小桥,在最近一株盛开正艳的白色桃树上折下一枝,落回桥面递到她手上。“你闻一闻……这白色桃花香气最浓,师父最爱取它上面的露水烹茶。”
上官荇将花枝放在鼻间轻嗅。初时只是淡淡清香,而后香气渐浓,再后来空气里竟有了绵密的甜意。她展颜叹道:“真是好闻。”
她低头细嗅的样子很安静,随着香气渐盛,原先因专注而轻蹙的眉慢慢舒展和缓。葛卿看着看着,眼睛弯了起来。这时,余光瞥到一条鲤鱼正徘徊在桥下吐泡泡。“好贼的鱼,竟敢偷窥我家阿荇的美貌。”葛卿心道,不露声色地将一到气劲打出。“啪”的一声,鲤鱼翻着白肚皮沉入水底。
上官荇听见动静瞧过来,奇道:“这鱼怎么无缘无故沉到水里去了?”
“这个呀…”葛卿摸摸鼻子,“我看它是见阿荇你长得太美呆住,忘了游水,结果才掉下去的吧。”
“你也真是……”上官荇脸上迅速晕起一抹绯红。葛卿觉得满林的桃花顿实失了颜色。心里荡漾着,葛卿想当初师父怎么不培栽一种白中带粉的桃花呢?哦是了,再美的花,也娇美不过眼前这张人面,又何必多此一举?
见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上官荇羞恼道:“前面好像有处居所,你不带我去看看?”
“哦,是啊,瞧我都忘了。”葛卿回过神,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我们走吧。”
行不过多远,两人来到一白墙黛瓦围起的小院落前。小院的两扇乌木门紧闭着,上面一块草匾,匾上三个大字:避秦居。飘逸之余又隐有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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