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跪（1/2）

“我这儿的丫头，纵使侥幸被大哥哥看中要了去的，那也是可一不可二，麝月什么样的背景你又不是不知，不如趁早断念吧。”唐九棠的声音很好听，不是李氏脆如珠玉那一派，犹如最细滑的沙子般软和，不急不缓，令人熨帖又舒服。

只是此刻她说的话，犹如浸过冬日寒井一般，脱去那层包裹着的外壳，露出内里冰冷的絮子。

见采月面色涨得通红，九棠捏住佛珠的青葱指尖顿住，微微向前探出身子，左手托住对方尖削的下巴，缓声道：“要我说啊，身为下贱，心比天高，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奴婢们分三六九等，主子里就不分么，小姐难道就从未曾想过，要为自己争一争。”采月语音颤抖起来，霎时站起身，面色不忿道：“天色不早，奴婢要去领晚膳了。”

司微恨得咬牙切齿，追出去冲着她的背影骂：“你可快去快回，别到处绕弯子，仔细太过招摇，折伤了腿！”

唐九棠默默侧过头，显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司微回转过来，忿然道：“这般没规没矩，便是松韵轩也断断容不得她。”

“最可恨还是那个麝月，成天摆着一副冷脸，不做事都罢了，使唤起人来活像自己是半个主子。上回说要给大少爷做荷包，便要栗子给她缠线，足足缠了小半夜呢。”

唐九棠眸色便冷了下来，起身走到窗棂边上，但见秋意袭人。

之前自己精心布置的景致，此时，已显出许多萧瑟之感，唯地上落叶倒很干净。

寒冬将至，是该换几株新鲜植物来了。

“让弦子往后专职照料我的花圃，这院子反正不大，栗子一人洒扫便罢了，若有做得不好，你只管罚她便是。”

“是。”司微心下暗恼，却不敢再去瞧小姐脸色。

“麝月和采月两个，这几日，你要稍微盯紧一些。”

“是。”

麝月一旦出事，翠微轩大丫鬟的位置，便正好空了出来。

唐九棠这就有些乏了，换上家常衫子，歪去榻上休息。

今日自己与柔嘉县主起争执的事，想必很快会传到老太太耳里，思索祖母听及这事会有何反应，她侧躺着，一只手垫在脸蛋下面，不自觉重重咬着下唇。

直至贝齿将嘴皮子碾得险些出了血，才不甘愿的松开。

自回唐家，因着父亲宠爱，嫡母行事亦还算端正，旁人也不太敢给她脸色瞧。

唯有个老太太，一直像座泰山般压着，任她如何费尽心思讨好，亦不曾流露过一丝接纳之意。

司微轻轻拉上窗帘，房中立马昏暗下来，唐九棠整个身子放松，呼吸声也渐渐平缓。

出来之前，她曾答应过公子，在这后宅之中会好好保护自己，不受任何人欺凌。

她只是个流落在外，一朝得幸重获父亲垂怜的庶女，能够过得这样安稳的日子，拥有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已是足够，别人若不来犯，她自然不会生出忤逆之意。

唇角勾起个算得上温暖的笑容，小姑娘翻了个身，终是沉沉睡去。

翌日，慈晖堂。

“我这样罚她，你可心疼，可怨我？”老太太端坐于一张黄花梨木太师椅上，左手缠绕着一串紫檀佛珠，一指重重的摩挲。

隔壁梨花小筑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九棠正跪着抄颂经文，双膝边上燃着淡淡的香火，正首对面的阁子里，放着一尊白玉观音。

“此事原因儿子糊涂。”唐家大爷卑躬着身子，斜眼小心翼翼观察老太太神色，一时也分辨不明母亲心意，赔着小意道：“九丫头常年流落在外，不懂规矩，您平常多教她一些，儿子感激还来不及，怎会生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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