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璎终于醒了（1/2）
日升月落, 乔璎和许多人家丢女儿的事依旧被人津津乐道着。
萧涵守了几天，知道那群人不会再来害乔璎, 而且周壮壮打听出来在帝都附近又出现了劫人歹徒的踪迹。
两人在乔家附近安排了不少金吾卫，就出发去追踪，他们已经做好了出远门的准备，发誓这回一定要探出个究竟来！
在乔家, 虽然大家不时问起乔璎和那帮凶手的情况，可这里就像一潭死水一样, 尽管生活着上百口人, 却很少有什么动静。
除了为乔璎担心的乔明河夫妇和彩琴，内心最波涛汹涌的要数高氏了, 她想要是这回出事的是自家女儿，乔勋会不会这样心急火燎地亲自托关系查凶手。乔勋偏心就是偏心，他一句“二叔不对”，可不够化解其他兄弟和媳妇们心中的不满！
高氏一旦钻起牛角尖就停不下来，吃饭想，睡觉想，还时不时与乔明江抱怨几句。
最后乔明江不耐烦了，说她：“你还在怪二叔？二叔作为一家之长，按照家规严格执事是应该的，要不然这个家早就乱套了！”
“哎，你怎么总是帮别人说话？”
“什么别人？都是一家人。要是没有二叔, 我们乔家早就散了。”
高氏不满：“你可弄清楚了, 谁才是你最亲的人！”
“不可理喻！”乔明江拂袖而去。
高氏踮起脚尖喊：“我不可理喻, 你当年娶我做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泼妇……”乔明江在心底这样评价妻子。
要不是自己教养好，早就休了这泼妇！而当年如果不是她高氏使了些不入流的手段，自己娶的也该是个大姓女！
* *
王氏不顾彩琴的劝告，在乔璎房中一连守了好多天，这时候终于看见乔璎有转醒的迹象。
“快！快端茶来！”王氏招呼丫鬟们上前来，自己也起身去扶乔璎，喜上眉梢。
乔璎缓缓睁开眼，首先看见王氏的脸，接着几个丫鬟将她扶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浑身没力气，被扶起来后头一直晕晕的。
“元元，喝点水？”王氏问道，差点喜极而泣。
乔璎接过彩琴递来的茶杯，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嘴角还淌着茶水。
“看把你给急的。”王氏笑着用手帕去擦拭女儿嘴角，“饿吗？”
“饿！肚子饿扁了！”乔璎脆生生喊道。
王氏没发现女儿的异样，马上有丫鬟端来了小米粥和鸡蛋羹。
没想到乔璎见了托盘里的东西，忽然往床上一躺，气鼓鼓说道：“我不要粥我不要粥！我要鱼籽饼、剔缕鸡、酱牛肉干！”
王氏的脸色变了，女儿这是怎么了？
“我就不喝粥，不好喝！我要鱼籽饼鱼籽饼！”乔璎躺在床上一边哭一边微微打滚，还不时睁开眼偷看王氏，想哭却挤不出眼泪来。
王氏和屋中所有侍女都目瞪口呆，要不是彩琴轻声问她接下来怎么办，她还真回不过神来。
“彩琴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如果有人问起大小姐的事，千万别说她醒了，知道了吗？”
“是。”大家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静静地退下了。
王氏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女儿这是撞伤了脑子，就问她：“元元，你还认识母亲吗？”
乔璎从被子里探出头，轻轻叫了一声“娘”，下一句便是“我要好吃的”。
王氏无言以对，指着彩琴问她：“你认识她吗？”
“这是谁呀？”乔璎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彩琴，俨然一个小孩子。
“小姐，我是彩琴啊，我从小和您一起长大，您不记得我了？”
“你骗人，彩琴扎着两个小辫，才不是你这样，肯定是你把彩琴藏起来了！”刚说完，乔璎立刻回到方才的话题上来，“娘，我好饿！”
王氏认清了现实，忍住流泪的冲动，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你昏睡了那么多天，只能先喝粥垫垫肚子，等缓过来了再吃你想吃的那些，好不好？”
“不好嘛，娘，我最不喜欢喝粥了！”乔璎从被窝里坐起来，拉住王氏的手摇啊摇，嘟着嘴撒娇，“元元好久没有吃到鱼籽饼和剔缕鸡了，呜呜呜呜！”
“那母亲这就叫厨房去做。彩琴，你去让厨房抓紧做出来。”
“是。”
“等等，要是厨房问起是给谁做的，你怎么说？”王氏问彩琴。
“是给夫人您做的。”
“去吧。”王氏点点头。
彩琴下去了，这边乔璎却等不及了，越闹越凶，王氏只好让守在外面的丫鬟叫来了乔明河。
乔璎看见他果然有些收敛，时不时拿眼睛偷偷看他，要是发现乔明河没在看她，她就悄悄往王氏身上靠，拉着她的手撒娇。
“这么大的人了，不要再黏着你母亲。”乔明河说道。
乔璎委屈：“我还小啊……”
乔明河被呛得咳嗽起来。
王氏抚着女儿的手背，欲哭无泪。
“把粥喝了。”乔明河把碗筷递过去。
“我的手好累，要娘喂我！”
“自己喝，右手累了换左手，喝点粥花不了多少力气。”乔明河一点都不让步。
王氏心疼女儿，想把碗接过来，可乔明河就是不给。
乔璎眼泪汪汪地看了乔明河一眼，接过去，皱眉喝了，喝完还厌恶地吐吐舌头。
乔明河让仆人去医馆找了个大夫。
乔璎看见一个陌生人进来，知道是大夫，就躲在王氏身后，从她肩上往外看。
“元元，让大夫看看你。”王氏侧头对女儿说。
“要扎针吗？”
“不扎针。”
“要喝药吗？”
“不喝药。”王氏说着，哭笑不得。原来女儿这么怕扎针喝药，可是以前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扎针也不哭，喝药也不皱一下眉头，让她十分省心。
乔璎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出来，让大夫给看了瞳孔、号了脉。
大夫看完后，与乔明河在外头说了几句就走了，乔明河皱着眉进来。
“怎么样？元元这是怎么了？”王氏问。
“大夫说是惊吓过度所致的神智混乱，他开了药让元元先吃着，把头上的伤给治好，过几天他再来看看情况。”
“也只能先这样了。”王氏擦了擦眼泪，目前乔璎的情况还不敢惊动家里人，所以刚才那人是他们能请到的最好的大夫，先治一治，实在不行再与二叔去商量。
过会儿药煎好了端上来，乔璎闻到苦味就皱眉躲避，王氏怎么也喂不进去。
乔璎突然就哭了：“你们骗人，还说不喝药！我要鱼籽饼！”
“元元乖，吃了药就有鱼籽饼了。”
“真的？”
“嗯。”
乔璎被王氏和乔明河百般哄骗了半天，才勉强喝完药，过会儿果真看见鱼籽饼来了，欢天喜地地吃完就睡下了。
王氏忍不住抹眼泪，说：“我们俩这是造了什么孽，摩罗丢了，元元又傻了……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乔明河被她勾起关于儿子的伤心事，心中不是滋味，难过了一阵，还是摆出严肃的样子说道：“别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王氏只管跪坐在女儿床榻边，柔声责怪道：“体统体统，体统能当饭吃？体统能让摩罗回来，让元元变回以前的样子？”
乔明河只能耐心地劝：“别说那些没用的，元元变成这样，我们做父母的须要坚定起来，仔细求医问药，哭解决不了问题。”
* *
屋子后方没人处，高氏将屋中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
谁敢相信，帝都第一才女乔璎，傻了！哈哈哈哈！
高氏乐得几乎要飞上天去了。
她想，这么大的好事不能自己一个人憋着，可是又不好直接说出去，就颠颠地去找三弟乔明海的夫人于氏。
于氏正在看一对女儿画画，看见是高氏来了，知道她肯定是来搬弄是非来了，就让女儿们出去玩，自己脸上带了笑，招待高氏。
其实她也不喜欢听人说长道短，可是十多年的枯燥生活过下来，觉得还是高氏过得有滋有味，所以并不拒绝与高氏往来。
高氏一坐下就长吁短叹，说乔璎还不醒来，真是让人担心。
于氏说道：“是啊，再过一个多月，女官选拔就要开始了，璎娘要是能在那之前醒来，考上女官应该不是问题。”
“要不我们这就去看一看璎娘吧？”高氏提议。
于氏摇头：“可别，我们一起去，就怕大嫂多心，以为我们是去看笑话的，不如我们各自抽个空，过去帮把手，免得大嫂多想。”
高氏笑笑：“我这不是想着，大嫂没日没夜地守了那么多天，我们过去替一替她吗？”
“可她连房门都不让我们进，我们没法替她啊。”
高氏又笑：“她是王家人，轻易不给人添麻烦的，就算我们要帮她，她也会拒绝。这么多天过去了，我看她该撑不住了，我们正好去帮她一把。”
于氏点点头，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想着一有空就多去乔璎那边走走，好帮帮王氏。
高氏就这么如法炮制，把乔家的妯娌们都走了个遍。大家都心知肚明，乔勋很看重乔家的这位长孙女，所以大家都想去王氏面前露个脸帮上一把。
王氏不禁好奇，怎么妯娌们突然就爱往这边来了，一边疑惑，一边让彩琴看好乔璎，别让她的情况被外人看了去。
可是纸包不住火，这么多人总往这边跑，乔璎傻了的事终于在乔家媳妇间传开了，大家窃窃私语，只有在乔明河夫妇面前才闭上嘴，所以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天王氏实在吃不消，想回房去休息片刻，让彩琴和自己的侍女看着乔璎睡觉。回去的路上，就见高氏和于氏等人成群结队往后花园赶，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你说老天不开眼吧，可是给了璎娘最好的容貌和才学；要说开眼吧，怎么就把她弄傻了？可惜啊……”
王氏当即头晕脑热，原来这件事早就瞒不住了……
高氏说道：“这也怪不得谁，要不是她不顾家规老往外跑，下雨天还那么晚回来，也不会遇上那样的事啊……说起来，璎娘聪明是聪明，可没有我们的孩子让人省心啊，她那样的孩子最容易出事……”
“这倒是……”
王氏见高氏在自己背后落井下石，就是教养再好，也忍不住怒火中烧，几步就赶了上去，在几人身后淡淡说道：“我们元元早出晚归，为的是考取女官为家族争光！”
高氏等人脸“唰”地白了，没想到她们说乔璎的坏话，被王氏抓了个正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氏。
高氏脸皮最厚，干脆破罐子破摔，转身笑道：“可光没争到，倒是让乔家蒙了羞！”
“蒙了什么羞？高氏，你今日就把话给我说清楚！”王氏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蛋，尤其是她知道高氏早就不满她们母女了，便毫不客气地追问。
于氏等人悄悄拉了拉高氏的衣袖，示意她别和王氏起争执，高氏却斗志上来，说：“大嫂，你恐怕还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璎娘那晚的事吧？”
王氏冷笑：“升斗小民编的那些无聊说法，影响不了我们乔家。你高氏愿意信他们的胡话就去信吧！”终究是世家女出身，她说话的时候眉眼含笑，却处处都是刀锋。
高氏气得差点吐血，这王氏，看着弱不禁风，原来这样牙尖嘴利，骂起人来绵里藏针，不是明白人还真听不出来她话中的意思，是说她高氏和那些升斗小民没什么两样，所以才愿意信他们的，顺便警告了其他妯娌，谁信谁就是自甘堕落！
便没有人敢与王氏作对了，于氏等人本来也不是高氏这样好斗的性子，纷纷来和稀泥，劝高氏别争了。
高氏不甘心就这样被王氏打败，拉高了嗓门说道：“是！那群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撼动不了乔家！可是你家璎娘呢，先是说好要考女官，不影响弟妹们的婚嫁，现在却把脑子撞坏了，那她的弟妹们要不要等着她先出嫁？！这对乔家有没有影响？！”
她这么一说，就把于氏等人的心提了起来，谁不关心自家儿女的婚姻大事，虽然还有些早，但两三年也就一眨眼的工夫，指不定哪天就该自己着急了。
王氏一听“脑子撞坏”，禁不住气血上涌，强自撑着，定下心神，说：“既然你们知道了元元的情况，就请你们多担待，元元该治就得治，我们争再多也是没用。”
“却不知道要治到什么时候去，距离考女官的时间可只剩一个月了！”高氏知道于氏等人的心已经向着自己，底气特别足，鼻孔朝天说道。
“可元元若是随便挑个人家嫁了，更会影响到其他孩子的婚姻前程吧？”王氏丝毫不退让。
“以后的事哪里说得准！”高氏说道，“可我知道，要是璎娘一直拖着不嫁，我们的孩子铁定嫁不出去就是了！”
又来这一招？王氏怒极反笑，说：“那么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玥娘是有心上人了？保证他会来娶玥娘是吗？只要你今日给我肯定的回答，我这就去找二叔，让二叔把我家元元的婚嫁权利从族中剔除。”
高氏怔住了，没想到这回自己还是死在这里。她给女儿出那个主意的时候，拍着胸脯保证文二郎一定会来娶她，可是面对王氏，她却一点都不信任文二郎。女儿那边失败一次还可以让她再试，而对王氏，只要自己说出一个“是”字，日后女儿的婚姻出了什么差错，高氏便是全家族的笑柄，王氏也能在心中踩踏她千百遍！
高氏只能说：“你别老拿言言做文章！”
“是你在拿我们元元做文章！”王氏针锋相对，嗓门远没有高氏的大，可是气势一点也不输她。
整个院子仿佛充满了硝烟味，于氏等人第一次在乔家见人这样吵架，都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个细细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娘，你不要生气啦，来陪元元睡觉好不好啊？”
大家抬头看去，见是乔璎站在廊下，披散着头发，赤着脚低头看她们。
她长得那么好看，雪白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眼睛一闪一闪的，小巧的鼻子和嘴藏在头发的阴影里，任谁看了都生出几分爱怜来。
高氏和于氏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醒来后的乔璎，她撞傻的事大多数人是道听途说，一开始还不是很信，没想到现在见到她的样子，比传言中的更真——简直是傻得不能再傻了！
王氏看见女儿这样，心中怜爱不已，就转身去扶住女儿。
而那边乔玥也听见了高氏吵架的声音，带着侍女赶了过来。
乔璎一眼就看见了乔玥侍女手上的食盒，就挣脱了王氏的手，笑嘻嘻地光脚冲过去。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乔玥不可思议地后退一步，食盒被乔璎抢了去。
“大家都看见了？大嫂，你说，璎娘以后怎么办？”高氏又挑起了话题。
“母亲……”乔玥要去劝高氏，被高氏用眼神吓住了。
乔璎正吃得高兴，见高氏凶巴巴地瞪着自己母亲，脱口就说：“不许凶我娘！”
高氏瞪她。
乔璎差点被吓哭，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糕点，退到王氏身边。
彩琴追了出来，连忙弯腰给乔璎穿上鞋，要扶她回去。
王氏也想走，正好乔勋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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