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折——融冰（1/2）

校园外，大雪纷飞。

道路上已经堆满了厚厚的积雪，苏忆歌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这积雪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朦朦胧胧的远方走去。

“火车站……火车站。”

苏忆歌低声呢喃，看上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目标，但眼神却意外有些涣散。她口中呼出的温热气体在空中迅速凝成了白雾。苏忆歌本能地缩起了身子，想借此让自己暖和一些。

只不过，现在她虽是失了学，但也并非代表她就无处可去。苏忆歌勉强缓过神后，跳入脑海中的，似乎只有回家。

回家……想到这里，苏忆歌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突觉有些心酸。想当年她进入这所大学时，曾向父亲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会在北平打拼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可现在回想起自己那时的年少轻狂，一股苦涩的滋味猛然涌上了心头。

“号外号外！”不远处一个清脆嘹亮的童声打断了苏忆歌的思绪，“大新闻！南京钟表店的老板被人逮捕了!”

苏忆歌下意识便走近去，发现树下站着一个卖报童。他眨巴着眼睛，抱着几卷报纸在四处张望，嘴里还自言自语：“唉，这是第几个共党了……”

听到他这一番话，苏忆歌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可当她想起什么时，却又明显怔住了。

南京钟表店的老板，是自己的父亲啊……

我是听错了吗？他怎么会……他是共产党？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他人现在又在哪里？

这些混乱的念头顿时跳入苏忆歌的脑海内，窜如心底，却似乎又在一瞬间要冲出心扉。

“啊，这里有人。”卖报童这才注意到了苏忆歌。但他并没有去关注苏忆歌的神色，只是扬了扬手中的报纸，继续宣传着，“听说，他还被抄家关押了呢！”

卖报童发现苏忆歌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有些急了。他伸出手，在苏忆歌眼前晃了晃：“小姐，买一份报纸吧。”

苏忆歌低下头。那个孩子也不过就六七岁的光景，他身着一席破破烂烂的棉袄，乱糟糟的头发似是许久未洗，双颊被冻得通红。卖报童似乎是感受到了苏忆歌的目光，仰起头，露出孩童特有的天真笑容。

苏忆歌久久不出声。良久，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小朋友，上面的新闻……可信吗？”

“怎么不可信了？”他神色微愠，道：“若是不可信，我的报纸可就卖不出去了！”

他倒也实在而天真。

“那……来一份吧。”

卖报童笑了笑，伸出布满冻疮的手，朝苏忆歌比了一个数字。苏忆歌会意，取下背包，从中翻出了一个精致的手袋。数好零钱后，苏忆歌将它们放在手心。一看到钱，卖报童的双眼就亮了，他跳起来，一把抓过了零钱，顺便把报纸也塞给了苏忆歌。

“太好啦！我们家都好几天没开锅了，今天终于……”卖报童一边微笑着，一边将钱放进兜里，“可爱的小姐，谢谢啦！”

似乎是听到卖报童那一句话的缘故，苏忆歌拿着报纸的手不觉一颤，双眸中似乎闪烁着什么东西。也不知是对卖报童的同情，还是对这乱世中迫不得已的悲凉。

目送卖报童的身影被茫茫大雪吞没后，苏忆歌才回过神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抖落了报纸上的雪，将它展了开来。

事实上，苏忆歌先前从未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他共产党的身份。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和自己说呢？这样，自己就不会一意孤行，去北平念书，而是在家陪着他，共守这个秘密。毕竟，多一个人，也多一份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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