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千层皮儿蹲在一座土坟旁，身上的皮肤已经渐渐溃烂，已经超过换皮日半个月了，如果再不换一层皮儿，她可就要化成尘埃了。
现今妖怪难混，千层皮而更是难上加难，因为这世道好皮骨难找啊。上一次换的这身皮还是去年的时候，从一个醉酒而亡的彪形大汉身上找的。
这要放在以前，她千层皮儿根本看不上眼，她从前时非得挑那种刚死不过三天的白皮书生剥皮。
想想那个醉酒大汉，满身酒气不说，还一股子狐臭的味儿，她们千层皮儿，天生鼻子灵敏，刚换上的时候，她跑到水池里，泡了好几天，才去了那股子狐臭味儿。
她刚去给人送口信回来，半路上就被除妖人打上了烙印，她已经在这座土坟旁边蹲了两天了，盘算着时辰。
远处一个叼着叶子烟的老头，穿着一身蓝色粗布衣服，拿着铁锹如约而至。
他往千层皮儿底下的土坟，一铲子挖下去，松软的土渗出点点透明的汁/ 液。
老头抓起一把在鼻子上，仔细闻了一阵，没错就是这！
“想不到，你个道行不深的妖怪，居然能找到太岁肉的地方？”
“老头，我跟你说，我可只做这一次，你这一铲子要是挖下去要是挖了只鬼出来，我可不负责，太岁肉我们一人一半。”
“呸，你个妖怪也配合我讨价还价，到时候分你一口吃的就不得了了。”
千层皮儿不耐烦的皱着眉：“你快点儿，超过时间，我可不干了。”
汗水顺着老头的额角，打湿了衣领，他吸了一口叶子烟，好久没做体力活儿，实在有些吃力，偏偏这太岁肉又长在地底下最深的地方，吸收天地精华。
眼看着土坟越挖越深，积水也有半米深了，孟老头的两只老寒腿，现在冷的刺骨不说，还像有东西在里面爬来爬去，一阵酥痒。
他以为是在深山老林里，有虫子爬进了裤腿儿，顺手卷起裤脚，发现被积水沾染过的皮肤，都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透明的水泡，红肿不堪。
孟老头心想不好，中计了！猛的扔掉右手的铁锹，想要跳出坑。结果没想到脚下的土比起刚才松软的万分，他半个身子已经陷了进去。
“千层皮儿，还愣着干嘛，拉我一把，我要死你也别想拿到好处。”
千层皮儿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鼻子底下传来一股熟悉的幽香飘来，她的身子逐渐僵硬，能把太岁肉养在这里的人，还真是不简单，先用假坟做掩护，再用毒液浇盖泥土，若是她起了私心，那她就是第一个被灭口的。
耳边孟老头的咒骂声不绝于耳：“你等我上去收拾你，妖果然是妖，这他/妈就是个陷阱，先让我开坟，再灭口私吞。”
这宝贝本来就不是千层皮发现的，是一位故人，托她几年后，带信给自己的女儿，除此之外还有，一句话：“让女儿来这个地方挖，自己的嫁妆。”
其实她和那位身材魁梧的故人，算不上是什么知己，她也很好奇，为什么要隔这么多年，再把信拿给他的女儿？
她们做妖都不容易，想要做一只好妖更不容易，一边要躲着除妖人，一边还得防止晚上吓到小朋友。
她按照故人所托，按味道找上门的时候，那个美丽的姑娘接过信纸，满是疑惑。
“我怕弄丢了，一直贴身放着，上次，和酒醉鬼换皮儿的时候，太臭了，我在池子里泡澡。不过，我马上就拿出来晒干了，那些横直竖平的痕迹，还全部都在纸上呢。
身为妖物，她并不识字，而信纸早已面目全非。
姑娘端详了半天，脸色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爸有没有说太岁肉在哪儿呢？”
太岁肉？千层皮儿想起了故人所说的嫁妆，埋在地上？她以为是普通的女儿红，莫非就是这太岁肉?
千层皮儿不敢肯定，吱吱呜呜，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姑娘也没多疑。
没想到，她回来的路上，半路遭到这孟老头的截杀，情急之下，她只能以此交换得生机。
“众鬼退散，解！”一道倩影，落在身旁。
钟凌雨收起了自己五鬼刺，解开了千层皮的烙印。
千层皮儿想：自己作为一只有信誉的好妖，最后还是有希望成为正道栋梁的，而坏人，比如眼前这个孟老头，已经整个身子都陷在土里了，挖了半天的土里的太岁，没想到是给自己挖了个坟。
钟凌雨本想就此离开，没想到千层皮儿像狗皮膏药一样，非得跟了她一路。
八月的天，闷热又多雨，县城边上，只有二层的宾馆旁，就是一家名叫“富贵”的土味儿KTV，不仅外墙装修的金灿灿，隔音效果还贼差，吵得钟凌雨在床上一只手捂着半边耳朵，一只手扇着风。
这鸟不拉屎的县城，明明来得时候，司机发给她看的图片上面有模有样，还写着希尔顿酒店，结果来了宾馆挂的是“希尔炖大酒店”。
司机憨厚地笑笑说：“这是八年后，政府的规划效果图。”
最后，众人绕了一圈，只有这家宾馆还稍微像样点，没想到空调居然是固定时间点才来电开启，前台的白脸小伙子美其名曰：“环保。”
吃过简餐，她和小妈、司机各自回房后，伴随着走调的歌声，睡意渐浓的钟凌雨，逐渐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到头顶……
她透过窗外的月光，看见床边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钟凌雨手脚动弹不得，嘴里发不出声音，心脏都急的跳出来了，她和黑色影子只能眼巴巴地对望。
过了一刻钟，黑色影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嘴里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我的脸……我的脸，我没有脸了。”
钟凌雨还在思考：你个大男人，死了都成鬼了，不去投胎，还一直叫唤自己的美貌是几个意思？
“你帮我，找找我的脸好不好？”黑色影子渐渐抬起了头。
钟凌雨拼命想要转开脸，然而，都是徒劳，嗓子里灌入阵阵冷风，发不出丁点儿声音，她似乎明白了前台说的，固定时间点空调自动开启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那张脸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干净的像平静的湖面，像光滑的桌面，原本长着鼻子、眼睛、嘴巴的位置，都被一片肉色所替代。
“你的脸？”钟凌雨深吸一口气，她终于缓冲过来，这是刚惹了一只千层皮儿，又来一只无脸鬼。
“他们带走了我的女朋友，还有我的脸，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黑色影子低下了身子，一股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伴随着的是更加彻骨的寒意。
“那个大哥，有话好好说，你看我和你又不熟，我只是路过的，各地有各地的规矩，这一片儿不归我管，你还是给我点面子，距离我远点儿呗，一会被人传出去就不好了。”钟凌雨竭力想要往旁边滚去，但都是徒劳。
“可以，不过你要答应两件事儿。”
“噗，大哥，你知不知道，你上一个同类，最后进了我的五脏庙的事儿？”
无脸鬼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自个儿的：“要嘛帮我找回我女朋友，要不就凑合你做我的女朋友。”
“哥老关（大哥）！我俩属性不合，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搞不好你归他管……”
“不然，你的脸给我也行。“黑色影子伸出苍白的手，捏住了她的侧脸。
这和长辈关爱子女的那种捏脸蛋不一样，而是有个人用指甲掐住你的一边脸皮，往上扯，就像想要撕开两张黏合在一起的不干胶一样。
钟凌雨第一个反应是：我去，他在玩真的？
第二个反应是：我去，我的五鬼刺被没收在小妈的行李箱里？
第三个反应是：我去，钟三叔说的，吃饭的家伙不要离身是对的？
说起这钟三叔，和她父亲虽是亲兄弟，但是总对这类事儿，游离在外，做起了生意人，很少归家。
她刚出生的时候，钟家二房，也就是钟凌雨的二叔，当场就在病房外嚎啕大哭:“我勒个老仙人板板哦！钟家要完咯！这幅秀秀气气的样子，哪儿像我钟馗老祖哦,仙人板板些，老汉(父亲)我对不起你，我当初就该坚持不让大哥娶个浪木（这么）漂亮的女娃子，隔壁卖猪肉的刘麻子的女儿都比这好啊！”
最后，他被钟三叔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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