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谷（1/2）
偏僻荒芜的山路上人迹罕至，只有一辆马车从此处经过，驾车的车夫眼神凌厉，面容肃穆，身着利落的劲装，脊背挺得笔直，腰间一把大刀收在鞘中，隐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想必这刀和人，都是见过不少血的。
而他所驾的马车，乍一看平平无奇，但仔细瞧去，车身车辙以至车轮，都不仅仅是以木料制成，木材只是外观，玄铁才是骨架。
而车上悬下的帘子，也是军营中常用的避火布，虽然看上去厚重，但水火不侵，甚至连箭矢也无法穿透。
这样的配置，一般只能在军中使用，但此刻却出现在了某无名山路上。
“十二，”随着温婉声音的响起，车帘也被掀起一角，身着黑灰短打的女子探出身，“天黑之前能赶到城镇吗？”
被称作十二的男子目不斜视，沉声回道：“若是不出意外，黄昏时分即可以入城——十五，可是公子身上的余毒又发作了？”
十五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车内小睡的青年，放轻了声音：“此番前往中宵，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公子身上的余毒未清，这么一折腾，自然是要复发的，现在只期盼早些赶回京城，让公子好好休养。”
想起此行的目的，十二忍不住冷哼一声，抱怨道：“若早知此番毫无收获，就不该来这一趟，还累得公子白白受罪。”
向来面无表情的汉子少有的置气，让十五无奈又好笑，她开口安抚：“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
十五猛地顿住，她和面色变得严肃的十二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
在一段时间的静默后，十五轻手轻脚地放下车帘，半蹲到了十二身边，她全身紧绷，视线扫向四周，随后压低了声音：“从气息上来看，约莫二十人，应该跟了许久，但之前一直没有发现，现在气息泄露，许是准备动手了。”
闻言，十二忍不住皱眉：“看来动静是小不了了，公子好不容易才睡着……”
“没办法，”十二耸了耸肩，笑道，“尽量快些解决吧，不然今晚就得露宿野外了。”
话音落下，十五化作一道黑影，猛地冲进树林，接着便响起了兵器交接的声音，十二也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下，然后如石像一般，手执大刀坚定地守在旁边。
十五一人到底无法拦住所有刺客，只听弓弦轻响，泛着寒光的箭矢就从极为隐秘的方位射出，利刃直指十二的后脑。
十二眼神一厉，转身挥刀，将箭矢从中斩断，并在箭头落地前，用刀刃一带让其原路返回，接着，便见一蒙面人自树杈上掉落下来。
这一手着实震撼了不少刺客，一时间，竟没有人再敢对十二出手。
“哼，中原人果然都是怂包。”
打破僵局的，是一句不太标准的汉话，和被狠狠丢到十二面前的、伤痕累累的十五。
十五的脸上满是青紫，两只手臂也脱了臼，还有一条腿诡异的扭曲着，她不断地往外咳血，想来内脏的情况也很糟糕。
即便如此，十五也不忘提醒十二：“小心……这人……是怪物……”
对面虎背熊腰的家伙，一身匈奴装扮毫不掩饰，满脸横肉甚是狰狞，咧嘴狂笑恶意满满：“这只母的太弱，差点就捏死了，不过瘾，公的么，看上去倒是能多撑会儿。”
闻言，十二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上前一步，将十五护在身后，然后横刀于身前，冰冷的视线直直刺向匈奴大汉。
匈奴大汉毫不在意，他瞥了眼十二手中的刀，面露嘲讽：“你就拿那小玩意儿对付本大爷？算了吧，还不如痛快地把车里的弱鸡交给我，大爷还能饶你一条小命——对了，还有件什么东西来着，‘凭证’？应该是这么个名字，总之，把人和东西交出来，大爷就放过你。”
十二丝毫不为所动，他匆匆扫视过几个躲在暗处的身影，那些人只是冷眼旁观，没有插手的意思，想来他们来此，只是为了“凭证”，十二稍微放下心，并偷偷向十五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趁自己拖住匈奴大汉之际，快些带着公子离开。
十五状似无意地撞了下车轮，传达出他们二人才能理解的暗号，随后，十二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冲向匈奴大汉。
匈奴大汉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挡下十二每一个招式，再时不时地往不致命的部位攻击两下，完全是在戏弄对方。
这边，十五也勉强站了起来，她靠在车厢上，不动声色地观察躲在暗处的人影，他们大概是觉得十五这幅惨状已经做不了什么，对她也不是很关注，这般目中无人，倒是方便十五行动。
然而，耳边突来传来的轻语，让十五猛地一愣，她有些惊讶的看了眼车窗，那里垂下的帘子被拉开了一条缝，温柔却又果决的声音让她无法违背：“去吧，照着我的话说。”
十五抿了抿唇，随后释然一笑，他们的公子会做这样的决定，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毕竟——
十五抬头，目光将藏匿于林中的身影一一扫过，她勾了勾唇，朗声说道：“大齐镇远侯侯府金刀卫十五，代传公子言——诸位皆为大齐子民，何故与外敌勾结，任其踏入我大齐土地，肆意妄为？此情此景，令人心痛万分，故而，镇远侯世子罗霁有一事相求，若此番诸位英雄愿助吾等共灭外敌，那所谓的‘凭证’，送与诸位以做谢礼，也未尝不可。”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承诺，也是因为那人的身份。
镇远侯世子罗霁，文武双全，年少有为，十六岁时就跟着镇远侯去了边关，抵御外敌，短短五年战功赫赫，当真是少年英雄，且其为人仗义，颇有侠士之风，江湖中人有听闻其名，也都会称赞几句。
隐匿于暗处的匪徒开始犹豫，他们虽然是匪，偶尔与官兵作对，但对罗霁这位少年将军，还是抱着几分敬重的，对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身为大齐子民，怎么能任由匈奴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作乱？而且，他们与匈奴大汉只是在半路上碰到，怕对方妨碍自己，才决定临时合作，如今知晓其真实身份，再继续牵连，可是要惹得一身恶臭了。
况且，罗霁说了，若是他们愿意协助，那“凭证”还能白送给他们，凭空省了麻烦，何乐而不为？
短短几息，众人就做好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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