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2)
祁梁故意把声音抬的很高,引来周围一圈人注意,然后一抬头咕咚一下把杯里的酒干掉了,他把空杯在沈怀汀眼前扬了扬:“我先干为敬!”
边上的人开始起哄,沈怀汀本来是不想喝的,一来他酒力确实不好容易醉,二来他实在不想和眼前这个人喝酒。可是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大,祁梁又笑眯眯地盯着他,沈怀汀只好咬咬牙,拿了个酒盅倒了一小杯白酒,皱着眉头一口干掉了。
月色昏暗,宾客一一散去,方才高朋满座的沈家渐渐安静了下来,庭院角落传来的细微的虫鸣以及……如雷的鼾声,祁梁喝多了。
沈怀汀本来是打发初五送祁梁回去的,但沈老爷的意思是初五只是家丁,祁梁是来沈家赴宴喝醉的,礼数上应该由沈家主人送他回去。沈怀信去送醉成一滩烂泥的林家少爷还没回来,沈子衿一个女孩子不甚方便,这事儿自然落到了沈怀汀的身上。
众人才把睡得不省人事的祁长官抬上车,祁梁就噌得一下坐了起来,吵着嚷着非要走回去,要不是许昭拉着,说不定连枪都给□□了。无奈之下,沈怀汀只好陪着这个醉汉一步一步走回军营。
许昭搀扶着连直线都走不了祁梁,初五举着灯笼和沈怀汀在前面带路。早春的天气,白天虽然温热,但夜色降临后,天气还是有些冷。凉风有一阵没一阵的吹拂着,走了一段,祁梁的酒醒了不少,他挣脱了许昭的搀扶,一把夺过初五手里的灯笼,把初五和许昭甩在了身后,凑到沈怀汀的跟前,和他肩并肩地走到了一起。就在祁梁和沈怀汀不注意间,初五悄悄地把一封信塞给了许昭。
祁梁揉了揉眉心,挨着沈怀汀开口说道:“沈公子,那天的事其实我与你有些误会,你别放在心上。”
浓烈的酒气喷了沈怀汀一脸,他微微侧身屏了口气等酒气消散后,抬眼看着祁梁说道:“祁长官,那天确实是我误会了你们。你们走后,我本来是要接济那个老板的,边上的人怕我吃亏,就和我把事情原委道了一遍,怪只怪我看走眼,差点把奸商当良民,误会了几位。如有冒犯,也请祁长官多担待。方才家宴,宾客众多,我不提这事,是顾及您的颜面。”
听到沈怀汀这一席话,祁梁内心好似一阵清风拂过,吹散郁气,豁然舒展。呦吼,你还知道估计老子的颜面,敬你是个明事理的读书人,算了,我就委屈一次原谅你这一回。一番自我安慰后,祁梁顿时觉得眼前的沈怀汀没有半点之前的书呆子气,反而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沈怀汀刚才被祁梁强劝喝了一杯酒,此时酒气上头,原本处事温和的他此时借着酒劲继续说道:“可祁长官当时明明可以与我讲明此事消除误会,但你没解释半句就走了,让我被周围看热闹的人取笑,这件事又做何讲?”
哗……犹如一盆凉水浇下,祁梁那颗刚刚还被清风吹拂的心脏瞬间又凉了半截,当时沈怀汀当众骂他顶多也是场误会,可他这个可是有实锤的故意而为之:“啧……我……那个……” 祁梁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体面的理由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沈公子,你还当众斥责我’穿着军装欺负老百姓’,也是相当不给我祁某人面子!”
祁梁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可说到了沈怀汀最愤愤于怀的事情上:“不给祁长官你面子?!你祁营长如何担待这面子?!民国20年的时候日军入侵东北,你们无能不抵抗,把东三省白白送给日本人!第二年日本人都打到上海了,你们委员长居然在最后关头拒绝增兵,最后把浴血奋战的19路军派去剿匪!这几年,你们不断奉行“攘外必先安内”,不是窝里斗就是打GCD!我这给你祁长官面子,怕你也消受不起!”
在酒精的作用下,沈怀汀越说越激动,跟在身后的初五内心叫苦连天:哎哟,二少爷您可少说几句,这人家当兵的可不好惹哟!
祁梁一听沈怀汀这番话,立刻像被扔到火堆里的爆竹一样炸了起来:“我能怎么样!你以为我乐意啊!?当年淞沪抗战时,我驻守安徽,也曾多次请缨奔赴前线!可我当时只是区区一个连长,有人搭理我吗?!你以为我愿意守在你们这个破地方啊!你以为我不恨这些小鬼子啊?!老子也想去打鬼子啊,可我他娘的军令在身,想动也动不了啊!是!你说的对,我担待不起您沈公子给我的这几分薄面!”
沈怀汀本来有几分醉意,被祁梁这么一吼瞬间清醒了不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了,他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怒气和失落的祁梁,心里顿时愧疚了。斟酌片刻,沈怀汀开口说道:“祁长官,不好意思,刚才酒气上头,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该将沈某对时下的形势迁怒到你个人头上!”
祁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看沈怀汀双目下垂,眉头微皱,面有愧疚,心一下子又软了,恹恹地说道:“没事儿,反正这么想的又不是你一人。”
一个心有愧疚,一个愁眉不展,俩人接下来的一路就没再开过口。到了军营门口,沈怀汀正要告别转身,祁梁手一挥叫来一辆车:“钱副官,把沈公子平平安安送回府上。”
沈怀汀本不想和祁梁有多瓜葛,便开口想要推辞:“多谢祁长官,只是这路也不远,我走回去就好。”
刚才还恹恹的祁梁对沈怀汀挑眉一笑:“沈公子模样俊俏,身板单薄,我怕这半夜有匪徒心生歹念,伤了你那可不好。”
沈怀汀想着祁梁说的也许是醉话,也不高兴和他多辩驳,便道过谢,和初五坐着车回了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