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2)
于是话题又绕到了张家的账簿上。
谈起这件事,晁越不由问道:“这本就是司隶校尉的事,圣上怎么差你去办?”
顾怀叹了口气,“司隶部的水不清,有人和张家勾结,具体是谁,皇上正在调查。”
晁越点点头,“这倒是个苦差事。”
看着顾怀正在斟酒,不由劝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竹叶青,后劲大着呢,别贪了杯。”
说这话时,晁越自己脸上,也泛了一层醉红。
顾怀嗯了声,并无在意。只觉得这酒当真是醇厚,清香可口,有些上瘾。
“那账簿呢?你查的怎么样了?”
晁越微微皱眉,“不太顺利,但已有些眉目了。”
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才慢慢道:“家父有言,狡兔三窟,更何况是一向谨慎的张大人,所以账簿定以不在张府……我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本想查查与他往来之人……”
晁越停顿了一下,又道:“却发现自从出事以来,张府就与仿佛世隔绝,连府中的小厮丫鬟都多日不曾出门采购,让人不明动向。”
听罢,顾怀也皱了皱眉头,指腹摸索着杯壁,问道:
“没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发现吗?”
晁越点头:“有,这也是关键所在。我派暗卫去盯梢,更甚昨日自己也去做了回梁上君子,只发现了一个问题。”
“如何?”
“近日,张大人夜夜宿在一个叫做白淑华的姨娘房中。而在此出事之前,这个白氏并不得宠。”
顾怀啜了口酒,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账簿的去向,和这个白氏有关?”
晁越点头,“接下来,我会继续帮你盯着。至于白氏,你可以去户部查查资料,盯住白氏的娘家人。”
顾怀听闻,不禁称好,想到此事已有眉目,心中不禁有些轻快。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已涌上了三分醉意。
“晁越,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还是多谢你了。”
说完这话,心下却是不自然。
怎么一个那么简单的‘谢’字,到了晁越这里,就说不出口了呢。
于是顾怀,索性趁着如今的醉意,恍恍惚惚中,把‘谢’字说出了口。
而晁越,这也是第一次听到顾怀喊了自己的名字,喜悦之余,眼中闪过一道不知名的情绪。
“顾大人,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语气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顾怀心下道,嗯,也许是吧。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眼前的景物却在不知觉中有些模糊,顾怀轻摇了一下头,心道:这酒的确后劲大了些。
抬眼望向晁越,不出所料,又是一脸戏谑地望向自己……
再望向晁越的衽领……
咦,绣在晁越绛紫杭缎上的金麒麟,怎么变成了两只?
······
晁越低头,看着倒在石桌上不省人事的顾怀,轻挑了下眉头。用说不清是惋惜,还是遗憾的神情低喃道:
“啧啧……顾大人,我可是早就提醒你了呢。”
于是轻摇着头,把身上那件绛紫杭缎滚金边的披风,盖在了顾怀身上。又坐了回去,准备把剩下的小半坛酒饮完。
喝惯了自家的竹叶青,再加上常年行军打仗的边塞生活,酒量早已纯熟。此时恰逢夜幕降临,伴着三两的皎星小酌,倒是有股岁月静好的意味了。
抬眼看着对面半昏睡的顾怀。都醉倒了,嘴里还一动一动地嘀咕着什么。
晁越觉得新奇,一向云淡风轻的侍郎大人,喝醉竟是这般模样。于是俯下身去听他在说什么,只听到:“好……千金佳酿……喝,喝……”的字眼。
晁越只觉好笑,轻笑一声,戳了戳顾怀的额头。
“平日里不是挺嚣张的么”,又自语道:“……偏偏是你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晁越拾掇好空坛子,叫了两声顾怀,对方却不应声,像没听见一般。
只好低叹了口气,架起他往来时的路走去。
半梦半醒中,顾怀觉得自己被晁越扶上了马。随后晁越也翻了上来,坐在自己的后面。
末了,还对着自己的耳朵低语道:“委屈你了,顾大人。本将军,可不是骑着马来的……”
顾怀心想,怎么还有如此无耻的人……
不习惯与他人的肢体接触,于是嘴上嘀咕了几句。
具体说了什么,晁越也没听清,看他哼哼唧唧了几声,还以为他要醒了。
正庆幸不用再这么累的时候,顾怀就脖子一歪,又倒过去睡着了。
“……”
晁越现在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好心相送,在某人眼中,就成了同乘一骑的无耻行为。
街上的店铺三三两两都打了烊,远处的灯火忽明忽暗,晁越打马,在官道上走着。
顾怀也是睡得迷迷糊糊,连晁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都没发现……
恍惚与朦胧间只隐隐约约记得,那年上元节的烟花绽得极好,母亲牵着他的手,穿过熙攘的人群,在水泄不通的官道上,灯火阑珊,看五光十色的烟火。
绚烂了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