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2）

顾怀不语，任由阿济帮自己整理好衣襟，两人便一前一后向后厢走去。

可是还未至厢门，便听见一阵低沉的笑声。

顾怀一愣，加快了步伐。

进了门，只见正座上的老太太一袭银缎寿绣暗纹衫，外罩米黄航缎翡翠褂，项上带着镶边珍珠链，头发花白却容光焕发，整个人看起来极精神，此时正微笑地看着顾怀。

顾怀上前，行礼道：“祖母万安。”

又微微侧首，对着次座的人行礼，“父亲。”

次座上的人微微颔首，眼神示意顾怀座在自己身侧。

已至不惑之年的男子目光沉稳，一袭墨绿竹纹滚边直缀，正是顾怀刚刚进门时听到的笑声的主人。

也是顾怀的父亲，顾府的主人，顾承。

老夫人慢悠悠的伸出手，将茶放在一边的雕花镂空檀木桌上，笑道：“今儿可真是热闹，赶上你们父子俩一起来看我这个老太婆。”顿了顿，又道：“怀哥儿好些天没来了，怎么，莫不是忘了我这个祖母？”

语气虽有一些责备，但不难听出其中的宠溺。

顾怀连忙开口，神情温和：“孙儿想祖母都来不及，怎么会忘了祖母？．．．．．．几日来吏部琐事繁多，这不今儿一得空，就来祖母这请安了。”

老夫人本来就喜欢这个嫡孙，如今听见怀哥儿这么懂事，心下自然是开心，不住点头。一时间，屋里氛围其乐融融。

半盏茶的时间，倒是顾承坐不住了，看了自己的儿子两眼，沉吟道：“怀儿你来得正好，为父有点事情想问你。”

顾怀看见父亲面色严肃，心下一怔，忙道：“父亲讲。”

“昨日傍晚，晁将军府送来了拜帖．．．．．．”

听到这句话，顾怀顿时想到晁越一张戏谑的脸，心下不知为何，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

“帖中晁将军称言，自己的嫡子自幼武道精炼颇有造诣，但疏忽不通于文道。正当听闻于当朝吏部侍郎年少有为、才情卓越。思及光耀将军府门楣和嫡子的未来学成，特请顾侍郎府中一叙，为嫡子指点迷津．．．．．．”

指点？

顾怀心中波澜微起，眼轻眯，却也无可奈何。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只叫晁越的狐狸竟缠上了自己。

不待顾怀细细思及，顾承微叹一声便打断了他：“不过为父已回绝，将拜帖送了回去。”

说着啜了口茶，指腹摸上了茶瓷上古旧繁复的暗纹。

“毕竟自古文武不同道，一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若突然与将军府来往有了牵扯，必引圣上猜疑。更何况，还有御史台那群老古董，指不定哪天又给你参上一本，扣你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待那时，且不说对顾府不利，便是你自己，脱身也不易，平白影响了你的仕途。”

顾怀垂眸，“父亲说的是，孩儿知道了。”心下却不由低骂了晁越一声，思索着日后该如何摆脱这只狐狸。

日光透过稀疏柳叶的缝隙散落在雕花的窗棱上，顾怀看着父亲露出的左袖杭缎上的半截竹纹，听到他的叹息声。

“为父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是一个有分寸的孩子。何人该亲近，何人该疏远，想必你心中也自有定论。别和那纨绔不化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往来，影响了我顾家的门楣。”

顾怀心下一凛，便也知道父亲是真的动气了，垂头道：“孩儿谨遵教诲。”

顾承点点头，似乎有些疲乏，不再多语，向老夫人行礼后，便说还有事，转身走了。

老夫人之后说想去家庙看看，顾怀便陪着老人去了祖宗祠堂，上了香。

祠堂里庄严静肃，他突然觉得，身为嫡子。

顾府，门楣。

有那么一刹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