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贺温是半夜做噩梦吓醒的。
见外面黑灯瞎火的,贺温不想去搅了两个守夜丫头的梦,自己晃了晃身子,手肘枕在床头的软枕上,轻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贺温这个做噩梦的毛病两年前就有了,大夫说是气血不足、体虚的毛病。可是贺温总觉得不像是那么回事,哪有次次噩梦都是一个样子的,醒来惊得大汗淋漓,可总也想不起来是梦到了什么。以往还只是几个月惊吓一次,这几天却是日日入梦。贺温自嘲地笑笑,“胡思乱想”,转身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平缓了呼吸。
谁知道又是一个梦。
上京。东宫。
太子安安静静地平躺在榻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没有合眼。
殷宁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白茫茫一片颇为干净。自己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怎么也找不到。这个认知让他心痛得难受,那种压在心口上一抽一抽地疼痛愈来愈强,仿佛生生剜了一块心头肉,谁丢了?不是曾经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人或事,他从未如此看重过哪个人。那又是谁,是谁?他在找谁?透过茫茫白雾,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婉约绰绰,离他却是咫尺天涯。他好像在找这个人,伸手探去,白雾忽的散尽,殷宁猛地睁眼。原来是梦,醒了。
然后他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对,前几月殷述上了一道折子,以母后身体抱恙、东宫人丁稀薄、太子妃逝世已久为由,让九五之尊动了给自己续娶的念头。殷宁轻嗤一声,贺家根基浅薄,并非高门士族,贺家的那个女儿身体听说是个不经风的,父皇母后欣然应允,怕不是真的将他殷宁看得懦弱无能、不得大统了吧。那二位若还想让他这个太子当下去,怎么会选一个母族无力、身体病弱的女子来当大商将来的皇后。
殷宁想了想,翻身坐起来,窗外的月光倒是明亮,丝丝缕缕从窗外泻进来,照到了殷宁的半边脸上。殷宁相貌不如殷述雄健俊伟,生的眉清目秀,可是出身皇家的威严让他整个人不威自怒,比殷述朴素忠顺的样子更像天家人。殷宁端坐,似乎是在思量什么,想起来刚回京的暗卫汇报的东西。微微勾勾嘴角。
贺家那位小娘子年龄和宗室里他的一些侄女差不多,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乖巧柔顺的闺阁弱女子,没想到贺温虽说是躲在深闺之中却见识不凡。贺启明这么多年在定州也算得上是起起伏伏,老奸巨猾,背后最倚重的不是他府中的幕僚而竟然是他那弱不禁风的嫡女,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
若不是自个儿的暗卫在定州守了贺府三个月,自己也是全然不信的。单单有在入京之前约束府中众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就已经很难得了,还能对朝堂形势进行大致不离□□的把握,给贺启明提一些通透的建议,这个小女子的本事好让人期待,若与陈王妃比起来,怕是还要厉害几分。
皇家刻薄寡恩,大殿上那位猜忌之心日重,自己的亲身母亲又喜欢独断后宅之事,这个太子该还给了殷述了。自起兵逼宫那日起,自己便是独当一面,虽说名义上是未来皇帝的继承人,想要除掉自己的人从来不在少数。只是没想到自己熬过了危机四伏的叛乱时期,却难熬得过江山稳定之后的亲身父亲的猜忌之心。帝后二人既然自觉对殷述这个嫡长子有愧,那么便让他们一家顺心遂意,他一个废太子也好休养自己,好歹先保住自己阖府上下幕僚仆从的性命。等到新太子殷述被猜疑厌弃时,让他体会一把里外不是人的苦头后,自己再学他如今的法子,顶了他上位,倒也不迟。
殷宁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温柔地化开了嘴角的弧度。但眼神的温度比窗外的月光还清冷几分。
贺温听得迷迷糊糊有人在同她讲话,“温儿,温儿,温儿,你可愿意去那寺中还愿?如今贺府已成为权势大家,你也是在安稳静好地度日。”
贺温向声源看去,有些疑惑不解,这人是谁?
女声十分慈爱,温柔地注视着贺温,“我是你的娘亲啊。”
贺温细细打量,对面的女子身着云青色的襦裙,容貌清丽,只是简单大方地挽了一个发髻,斜插了一柄步摇,眉目间似乎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贺温不知为何对她产生了一种亲密感,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拉住女子的衣袖,“好的,娘亲。”
话一出口,贺温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软软糯糯的。低头一看,自己一下子变成了稚子模样。
自称是她母亲的女子不等她反应,就着贺温拉她衣袖的力度带着贺温便一步一步向白茫茫的远方走去。贺温就这样愣愣地被她牵着走,好像是在登山,道路崎岖坎坷,只能听得钟声越来越宏亮。贺温终于在一座庙门前站定,拉着她的母亲消失不见了,贺温四处张望,并无人迹。贺温额上渗出冷汗,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忽远忽近。
“贺氏长女,面相大贵,有凤运。可光祖先宗族,可佐明君,可育贵子。”贺温听到这个声音,不知怎的,心中似有一股被戏耍的无名火气直升,放冷语气,“你这人躲在雾后,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故弄玄虚,可谓是荒唐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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