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三六 错案见头绪(1/2)
良平义就着月色,在步云登月亭中将最后一盏今春新酿的桃花醉饮尽, 而后看着江离殿的灯光一笑, 飞身落在屋顶之上。殿内只刘彻一人, 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灯盏里的烛火。
适才在前殿后室,刘彻并其他一干臣子接完斥侯军报后, 便遣散众人,留下斥侯独自问话。说也奇怪, 那斥侯原本卑躬屈膝,但见众人撤下后, 便应声抬头, 说话思路清晰、井井有条, 像是刘彻旧部一般。
“韩焉身侧可有何人来往?”他问了这样一句。
“监军一路尊公孙将军令在前部行进,仅与鹰隼部将往来。若说特别的, 仅一名从初春便随行的小医童。但监军有旧疾在身,方技照顾也属正常。”
“传闻中那玄士循翁的徒弟?”刘彻仅追问一句,便令斥侯退下,而后兀自发了会儿呆, 移驾至此。
自卉紫离开后,刘彻鲜少来此处,近日却频繁了起来。
良平义思量了一番, 旋身而下,落至殿门前。
因着入夏, 殿门大开, 因此良平义一落地, 便入了刘彻的眼。刘彻转头,便见了一身男装的面容清丽的良平义。他不由得眼前一亮,玩味地将视线凝结在她脸上。
“怎么,”良平义款款步入,见了礼而后入座,指尖碰了碰脸颊道,“我脸上有花不成?”
刘彻闻言一笑,移开视线:“朕是觉得,你仿佛比初见时还要好看了。”他说的是实情。最初他只觉得这女子虽面相生得眉目傲然、冷冷淡淡,偶尔红唇一撇却又娇魅惑人。现如今想来,那不过是她不屑于他却又需利用于他的违和感罢了。而他将这违和之感当做别有韵味。
可是最近,这良平义好似扯去了面具,越发本真起来,竟不觉开始散发着些许光芒。
良平义自然读得懂刘彻心中所想,便不客气地抬手一压打断刘彻:“罢了陛下,你我不是一路人。”
刘彻轻哼一声,换了个姿势:“朕还没问责你,人就在军中,你怎装作不知?”
良平义一副无辜状:“陛下可冤枉我了,我是真不知情。但陛下又怎么确认人就在韩焉身侧?”
“别人不了解他,朕是了解的。好好的,他才不会去从军。你当他真的畏惧朝堂言论、图那一功半赏?”刘彻道。
“但我更不解的事,”良平义打趣着,“宫中姬妾成群,陛下为何揪住一个来路不明的乡野女子不放?”
刘彻回望良平义,表情变得郑重:“典星多次测算,她确为勾陈之运。若说一个姬妾,朕赠了韩焉也罢了。但勾陈气运,是不得离开未央之属。”
良平义顿了半晌,忽地噗嗤一笑,阴阳怪气道:“这还是那个豪言壮语‘寇可往、我亦可往’的陛下吗?分明是还惦念着她吧,越是得不到的人,越让你牵肠挂肚。”
刘彻还未作答,里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良平义一顿,起身闪入暗处。不多时,一抹鹅黄的身影飘然而至,轻巧地依偎进了刘彻的怀里。良平义的目光自那娇小白嫩的双足一路上移,最终将目光定在顺常黄子玉脸上。
“去里面等着,朕稍后即去。”刘彻拍了拍黄子玉的手,便见黄子玉乖巧应声,又退了下去。
刘彻见黄子玉离开,便又淡声道:“朕尚不知勾陈将作用何处,谨慎起见,不可放走。”
良平义面不改色,心却是一沉。
次日一早在宣室殿,东路军报传来。李广、张骞一行仍在向代郡、雁门前进。因为并非主路军,故此番刘彻仅划拨一万四千兵马。却不成想,李广带了其中四千骑兵一路加急,竟甩开了张骞数十里去了。
“陛下,”正在诵读军报的李蔡合上竹简,面带难色,“这不对呀,主帅带着骑兵冲锋去了,副帅却稳坐后方。堂兄这一把年纪,未免也太冲动了,唉。”
至此公孙弘已抱恙多日,体虚之时甚至无法登朝议事。但刘彻并不在意。早些年公孙弘在相府设客馆收纳了大批门客、广结商界之友一事,就曾让他心中忌讳,而真正让他心生不满的,是邢坤居然与公孙弘是干亲!这个布衣出身的丞相,走到今天这步居然也犯了世俗之过。故而,刘彻心中早已属意由御史大夫乐安候李蔡继任,风生水起的李蔡,近日也是干劲十足。
刘彻听闻李蔡所言,心下暗自一笑。李广多年来压抑太久、立功心切,此行也在情理中。雁门、代郡曾是李广守边之地,李广在此威望震天,素有“飞将军”一称。况且春征之时,卫青已将左贤王部打击了一番,刘彻倒也不担心李广和张骞一军。倒不如让李广借机发挥,说不定此番凯旋,他也好封李广一个侯位,让李广安了心。
见刘彻神情舒缓,不甚担忧,李蔡略微松了口气。他知陛下雄才大略,定有考量。只不过毕竟行军在外、征战漠北,情况失控也在所难免。想到这,李蔡还是紧锁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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