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四十 又见江离(1/2)
建章宫人不多,入夜后格外清净, 细听居然可闻屋外清风拂过、流水潺潺、幼虫鸣叫、春树破土之声。出征在即, 诸如翁主为军中将士逃婚之事只是个调料, 不得认真议论。可流水席结束后的当夜,刘彻却趁静将这事翻出来细想。
今日寻得朴相媛实为意外收获,他也算对朴真印有了交待。可这赐婚一事, 当真要推翻旧论吗?如此出尔反尔,帝王的颜面置于何地?
刘彻还在苦思之时,一阵叩门声后, 有人推门而入。刘彻正要看谁好大的胆子如此随便, 却见是着了男装的良平义。
“如何, 我大汉护军?”刘彻转了情绪调侃了一句。
“尚可。”良平义说着行了军礼,“多谢陛下抬爱, 竟封监军护军之职。不知陛下不放心霍将军何事, 要我作为护军去督正?”
刘彻笑了:“去病刚正不阿, 岂用得着你监督。朕要你做‘护军’,你就履行个字面意思, 带着你的鹰隼去护军队周全吧。”
良平义没好气道:“想当初河西征战, 陛下封了韩大夫监军御史, 这监军御史本职是惩治犯法将士。可行军途中即便真有不妥,是否定罪也要回朝后论。陛下这监军御史的虚职当真是给的好。”她继续自嘲道,“而今我这护军之职, 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竟直接成了字面意思。”
“怎么, 保护我大汉将士,委屈你不成?”刘彻斜睨良平义。
“委屈谈不上,但我不过携七十余人,要保护数万兵马周全,实在强人所难。我相信这非陛下本意,陛下可否坦诚相待?”良平义坦言道。
“我真正用意?”刘彻嘴硬道,“朕真的是要你一路护去病等将领周全。”他说着,嘿嘿一笑,“顺便,班师回朝之时,将循翁与卉紫带回。”
良平义心下早已猜到。可她也想起那日清江曲苑韩焉所求之事:助卉紫逃离,绝不折返未央宫。“陛下,”良平义试探道,“若……行军征战途中,勾陈使命已尽,可还要带其回来?”
刘彻不假思索:“朕要的是人,不是什么勾陈,朕这些年也没带个勾陈出征,朕打匈奴用得着她勾陈出力了吗?”
“可公主说勾陈——”良平义道。
“你说皇姐?” 刘彻轻哼一声笑道,“她一番好意,朕不责怪。”
良平义顿了一顿,才应声称诺。她心下困惑刘彻的心境:刘彻好似也没完全相信平阳公主所言。他究竟相信谁、不相信谁,他的话究竟几句真心几句虚妄?但困惑归困惑,她却不纠结。当前两难的是,按韩焉的话决定,还是听刘彻之令行事。她思量着,不由得失了神。
“你思索何事?”刘彻手持竹简在良平义面前晃了晃。
良平义回过神来,转移话题道:“我适才进门时,见陛下忧虑……”
刘彻将朴相媛定亲的烦恼告知。
“朕看得出阿奴心意,”刘彻在榻上一躺,看着不远处的烛火,“但朕也曾当着群臣面说过属意韩焉婚配朴相媛。这若是改了,岂不是出尔反尔?可若不改,这小翁主和韩焉互相看不上,却和赵破奴有了那么丝两情相悦,朕若是棒打鸳鸯,岂非作孽。”
良平义忽然笑了。
刘彻不悦道:“有何可笑?”
“我笑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间之事陛下说了自然就算。不过是改个旨罢了,实在是小事,还有人敢不从吗?”良平义道。
“若是自家人还好,可这是真番国的公主,朕若就这么改了,真番岂不是觉得我大汉言而无信,天子办事也被他人牵着鼻子走么?”刘彻道。
良平义这下笑得更开了,她边笑边道:“陛下,体贴人情不是比独断专权更受人敬叹?何况,陛下即便是推翻旧论又如何?旧论没错,新旨更没错。从前陛下是出于好心、庇护真番而替翁主赐婚,而今陛下易令,亦是为翁主的幸福、赵破奴的情窦初开着想,实在是大对特对,有何不妥?不过——”良平义道,“但——可遂其愿,却不可太过得来容易,以免两人不珍惜。如此也算陛下成全的一双好姻缘。”
刘彻赞叹一声,起身才要下定论,便听门外杨得意低声汇报。
“你说何事?”刘彻头番没听清,便侧耳过去,皱眉细听。
“陛下,翁主跑了。”杨得意又说了一遍。
“跑了?”刘彻直起脊梁,双目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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