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十三）（1/2）
他们耍了他，那些自称革命者、起义军的卑劣小人。艾森将那些被误抓的平民关在牢狱中，带着一身怒火去往更为隐秘的地牢，他嘲讽着格罗尼，说他们也不过是群将无辜者扔出来挡箭的卑鄙之徒，可格罗尼却说那是人民的支援。
“为了不让希望的火种被国王你扑灭，他们愿意如此。”荒谬至极，企图打破国家安宁的反叛者竟被当作希望——
艾森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低笑着，看上去完全没有发怒的模样，甚至显得比以往更为沉稳内敛。但格罗尼知道艾森的眼睛里有什么，熊熊燃烧的怒火永远不会从那消失，只不过是野兽披上了人类的皮囊，所以他不会惊讶于这位国王会在他身上施以任何刑罚。
“看来人们会很乐意见到希望的火种出现在他们跟前。”艾森缓缓说，毒蛇似的吐着信子，艾森身边的士兵们知道他想做什么，便在命令下达后将格罗尼从这个牢狱中拖拽出来，扣上厚重的枷锁，押送去其他地方。
在路过艾森时，格罗尼曾试图扑上去咬他，碍于枷锁和卫兵们的制止，他只是身体向旁边拧了拧，张开嘴撕咬下一块空气。
原本隐匿起来的怒火在这样挑衅的举动下猛然爆发，迫使艾森回到了狭小的书房。他的理智不允许他在外有所失态，而这个书房这像是一个笼子，隔绝着外面的一切。这里有艾森幼年时的记忆，还有如今精心置办的所有事物，他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安全的空间，当房门紧闭使，他可以尽情在屋内发泄，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屏退了所有人，不让没有接到召见的臣属靠近书房半步，然后才把人类的皮囊撕破，任由怒火将他灼烧。艾森试图摧毁身前能触碰到的所有东西，银烛台、书本、纯金的杯盏、实木座椅——这里的一切都能重新更换，可以肆无忌惮的损毁。
他如此愤怒，愤怒于他无法辩驳，愤怒于对方口中的另一种事实，愤怒于胆敢有人将他铸就的安稳摔碎，愤怒于人民踏进他的领地向他索要他从未拥有的事物：仁爱，慈悲。
不久后他身旁再也没有什么能被扔出去的东西，饭愤怒不会停止，艾森怒吼着将拳头砸向墙壁，力道大得使厚重的石壁发出闷响，可疼痛却无法麻痹怒火。重拳无法撼动墙壁半分，一次次累加下的只有表皮破裂后留在墙上的血液，安静的告诉艾森，他的愤怒是如此无力，就像多年来的努力却无人看清。
愤怒让他不知疲惫，直到双拳血肉模糊，那痛觉才让被怒火点燃的脑子稍稍冷静一会。他背对着房门，沉重的呼吸着，而书房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却让他呼吸一滞。稍稍平复的怒火又将燃起，是谁胆大包天闯入他的领地——艾森抬起手，挥向书桌，用更加洪亮的声音震慑对方。
“滚出去！”
靠近的声音却没有停下，艾森克制着想要将来者撕碎的冲动，只是又一次抬起手砸着书桌。他无法驱逐脑海中那些残暴的想法，也没法在这个屋子里制造一个更小的空间隔绝四周。
“陛下……”耳熟的声音呼唤着他，嗓音里带着些许焦灼，“别这样。”
但他又为什么要听从别人的安排，他好不容易才摆脱被丨操控的命运，从深不见底的泥泞中爬出来。反逆的心理让他毫不犹豫下手击打桌面，然后更加尖锐的声音刺过耳膜：“停下！”那个人朝他冲了过来，真奇怪，这个人竟然敢靠近他，明明自己只要站在那就能让他发抖。
瑟伦扔掉拐杖，用一只腿向前扑去，终于在限制住了正在发狂的艾森，他用手臂环绕过艾森，用尽全力不然艾森将手再次抬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书房与现实中的书房无异，与前一个梦中无异，是他和兄长都熟悉不过的地方，却被摧毁得凌乱不堪，只有摆放整齐的书架还逃过一劫。
他看见艾森独自站在房屋中，将拳头一次又一次砸向墙壁，鲜血顺着他的双拳滴落，瑟伦本该对这双染满鲜血的手感到恐惧，却被艾森弯的越来越低的脊背拉拽，兄长总是挺直脊背，就像天塌下来都压不垮，他总能扛住所有的压力，只在夜深人静候靠在椅子上放松时才会稍有弧度，此刻他却眼睁睁看艾森弯曲成痛苦的姿态。
“滚开！”艾森高叫着，嗓音沙哑又低沉，用力想推开禁锢自己的家伙。
为什么总有人阻止他？曾经他想见卧病在床的母亲，女官们却告诉他皇后需要静养，等到身体好些了才能接见，可他没等到那天。当他在军队中取得荣耀回到熟悉的宫殿时，荣耀却被先王一手揽过，不曾留给他分毫，没人知晓他为国家赢得了多少场战役，他拼上性命不过是为了获得父亲的一声赞誉，而他的父亲只将他当作威胁到王位的外人，军队不过是囚禁他的一个牢笼，若他牺牲在军队中，国王或许还能慷慨地为他举办风光的葬礼，可他活着，便什么也不配得到，哪怕是赞扬的眼神。现在他要瑟伦离开，瑟伦却把手环的更紧，让他无法施力。
国王比瑟伦强壮太多，如果不用尽全力整个人都贴在艾森的后背上，他根本无法控制对方。他不能放开，他没法眼睁睁看着艾森以损伤自己身体的方式来发泄愤怒，他的声音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停下，那会很疼，你已经在流血了……”
他能感受到艾森用了多大的力气砸在墙壁和书桌上，他甚至能感受到艾森吼叫声中除去愤怒外包含更多的痛苦。他该如何去安抚艾森？以往他只需要坐在书房里安安静静陪伴着，等兄长自己平静下来，那实在太过轻易，他甚至不需要说任何话，做任何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艾森不再反抗，如果他想，便能轻松挣脱开瑟伦的钳制，瑟伦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不过艾森没有那样做，他低头看了看垂在身侧的手，上面满是被自己弄成的伤口，血液顺着指节滴在地上，是有那么些吓人。
“你怎么在这？”艾森说话时胸腔翁鸣着，瑟伦能从后背感受到细小的振动。太好了，或许是因为刚刚的劝说，艾森似乎已经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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