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天使(1/2)
“你不是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吗?那么你也可以一直这么照顾下去。”她璀璨的蓝绿色双眼凝望着我,令我不敢直视。
我现在把她当做负担了,所以没办法,就算再勉强坚持一阵子也没意义。你问我还有没有留恋?肯定是有的,但是不可以,就是这样,没有未来的。
我是在旧货铺里捡到她的。你知道旧货铺里总会有一个大箱子来存放卖不出去的垃圾废料,有些是别人送来的,有些是从旧货上拆下来的零部件,反正都是些不要的东西,堆在箱子里,每周烧一次。
我忘了那天失去干什么了,碰巧看见了箱子里的脏兮兮的她。她头发的颜色我是后来洗了一次才知道是金黄的,当时脑子里的第一印象就是她那双蓝绿的双眼。我挪不开视线,那眼睛太漂亮了,在脏兮兮灰突突的废料里太过扎眼。结果就是我把她捡了回来,杂货店老板居然还收了我10块钱。临走时,老板一边粗暴地合上收银抽屉,一边哂笑着丢出这么一句话:“有本事带走她,就别再给我送回来了。”
后来,我承认那时就这么简单要了她确实有点欠考虑,但是老板真不厚道啊,她是这种情况应该一早跟我说明啊。等我想摆脱掉她的时候,就发现已经不是扔掉那么简单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洋娃娃,根据脑后刻印基本可以断定是德国某家企业生产的限量版娃娃。这是婷婷告诉我的,她是我的同事,知道的真不少。
娃娃一带回家我就给她彻底洗了个澡,就是脱掉小衣服,把她浸泡在洗衣液中,小衣服丢洗衣机。那天晚上,我坐在小马扎上抽烟,盯着她泡在泡泡里湿透了的小身子就想: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什么要弄个娃娃回家?婷婷说我这是想闺女了,我的那个还没出生就消失掉的闺女。但这是胡说八道,我怎么知道那个孩子是男是女?根本没来得及看一眼好么?!如果那个黑色塑料袋也算的话,那我对我孩子的印象也就是个黑色塑料袋了。
反正我是捡她回家了,而且我发誓,如果我当初知道她这么难处理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发神经捡她回家了。
那天我睡得很早,可能也是心力交瘁了。一觉醒来就是中午了,我还挺兴奋的,因为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一夜无梦。可是一醒来,我就发现在自己还在做梦……
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女孩小鸟坐在我床脚的地板上,光着两只粉嫩的小脚丫,背对着我,就看见那一头波浪卷的如瀑金发。等她听见动静一回头,更是不得了了。要是让我形容,只有两个字“天使”。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她安详又可爱的大眼睛,我竟然还倒了杯牛奶给她,她也很自然地接过,期间我们一句话也没说。
我坐在床边,疯狂地挠头皮,试图想起来我昨天他妈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蠢事。结果是我十分确信昨晚我是滴酒未沾的,没去夜店,没约妹子,连外卖都没叫过,唯一干的也就是捡了个娃娃,还把她泡在水里了。她白瓷一样的面容以及湖水样蓝绿的双眼确实提醒了我,我赶紧去水盆哪儿看,空了,衣架上也一样。看来是她自己从衣架上取下了小衣服穿上了,我还能想象到她是怎么踩着菜筐踮着脚尖拿下来的,因为那菜筐还突兀地留在那儿。
我以为自己会发疯,但其实出奇地冷静,对于她为什么会变成人这一点很快就没兴趣了。问题是我要拿她怎么办?留在家里养着?莫名其妙多个女儿不好吧?万一房东来查房怎么办?邻居见了也会闲言碎语吧,虽然我都没怎么见过他们。正自我苦思冥想的时候,她走了过来,把一样东西放到我头上。我拿下来一看,是一团绒线球,缠了很久,所以很紧。我正奇怪她哪儿来的绒线,目光落到她刚才坐着的地方就明白了。赶紧把我的枕巾从地上捞起来,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了……我有点愠怒地看着她,她却无辜又无畏地回望着我,两只裸脚互相踩着。
我试着问她家在哪里,叫什么,父母是谁。她都只是眨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当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哑巴的时候,才突然开口:“我饿了。”
然后我就约了婷婷过来,没敢带女孩出门,只能直接让婷婷进我的公寓了。婷婷基本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什么事都找她商量。她有个优点,就是遇到什么稀奇事都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大呼小叫。“容忍并接纳与主流不同的事物与观念是一个学者应有的素养。”这是她的原话,当然她还说过只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有多不可思议都算不足为奇。
她来了并不代表她能找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她除了说了些闲话以外,就是劝我留下她。
“这不挺好的?你老是一个人,偶尔有人陪陪也不错。”
“你真的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吗?”
“对呀,就是站在你的角度,你迫切需要的不是独居的清净,而是群居的人味。这总比找个抠脚大汉当室友好吧?”
“我不用室友,又不缺钱。”
“我没说你缺钱,你缺交流……老这么一个人过你要成仙啊你?”
我摸了摸口袋,还是忍住了。
“对了,小孩子不能闻烟味的,你注意点。”
说完她就走了,临了总算给了句人话:“小女孩的衣服我有几件,明天给你带来。”
深夜,我像往常一样工作,尽量让自己沉浸在文字里好忘了这荒谬的事情。静谧的浓夜里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等脑子木了,我揉揉酸胀的眼睛站起身准备冲带咖啡,一扭头就是床上趴着的小东西,眼睛还反射着电脑荧光。
我去,我就是为了让她乖乖睡觉才特地没开灯!老子好几个个小时不开灯看电脑你以为好受的?!我气鼓鼓地起身抱着电脑去了客厅。说实话我真不想在客厅干活,集中不了精力。不过像她这样在背后盯我一个晚上我也受不了。结果我刚进客厅插上电,她就抱着被子进来了,自顾自猫在沙发上,从垫子后面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
好吧,败给你了。我合上了电脑。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如果不是她在我耳边一个劲念叨饿,我还能多睡会儿。起来烤了两片吐司,热了杯牛奶给她。她胃口很好,吃完了还擅自摸了我的牛肉干嚼了。我打开那个装牛肉干的小桶,发现就只剩一点点了,她绝对在这之前也偷吃了不止一次了。她白天还真挺闹腾的,我说的不是话多的那种。她会突然在沙发上跳起舞来,就是那种小孩子不知所云的自编舞,从这头蹦到那头,喉咙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闹了一阵突然没音儿了,我还以为怎么了,走过去一看,我沙发湿了……
衣服重新洗好晾在晒衣杆上。沙发罩我不敢拆,怕拆了就装不回去了,所以就任它风干,同时禁止丫头靠近那片区域。她套在我宽大的衬衣里,可能觉得挺新鲜的,就甩着“水袖”啪嗒啪嗒地跑来跑去,我还想她脚丫凉不凉,就让她穿我的拖鞋。这下换我光脚了,因为家里不会来客人,所以拖鞋也就只有一双。
哈哈,说完全没客人也不对,婷婷真的送衣服来了,连带着还有小孩子的软鞋。我问她怎么教小孩上厕所,她说小孩子这个年纪知道上厕所了,沙发上那次只是暂时没憋住。我开始还觉得她武断了,后来发现她说得还真没错。
下午我煮了面条。我都好久没下挂面了好么,平时总是叫外卖,或者泡泡面,这次不出所料,煮的超级难吃,但也就这样了。并不是不能叫外卖,但我天天吃外卖知道他们都往饭里加什么。她还真赏脸,试探性地舔了一口就推碗了,怎么劝也不行。气得我只好蒸米饭,然后做蛋炒饭喂她。她还不吃,我就端着碗,拿个勺追她满屋跑。
我得说外人可能一眼瞧不出这孩子的异常,但看久了就发现了。她很少笑,几乎不笑。你瞧着她满屋乱串哼着歌兴奋地样子,其实脸上是面无表情的。我猜可能是娃娃,面部是陶瓷的,所以笑不出来。
小孩子真的很好满足的,没有玩具,就把所有东西变成玩具。就这样她毁了我好多件毛衣和绒线衫。她好像很喜欢软绵绵的东西,一模上就不撒手,一个劲拿脸蹭,然后就是暴力拆解,把碎布毛线全缠在一块,无一幸免。经婷婷点醒,我上超市买了个小熊娃娃给她,她就老实多了。给娃娃买娃娃?还挺有意思的。
这小丫头的闯入自然给我的生活造成了不少影响。首当其冲的就是我出门次数变多了,不得不去面对楼道里、小区里的邻居们,逐渐融入各家老太太的闲谈。“小伙子有没有对象啊?”“哪个单位的?”“今年二十几了?”我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寒暄交际了,我猜婷婷要是瞧见了肯定得笑话我的狼狈样。后来有经验了,就会挑中午12点左右出门,那时候大妈姥姥们都回家给娃儿做饭了。
我的工作效率也严重下降了,我是习惯深夜干活的,而她是白天闹腾,晚上也不闲着,只要我不睡她就不睡,也不知道那儿来的那么大精力。所以我只好每天趁她午休的个把小时抽空在电脑上狂敲。
说这么多都是弊端,其实也有不错的地方。比如我偶尔会带她去公园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样至少会对四时节气敏感一些,以前我常常一开门就是一季的更迭。公园里有个湖,她一见到波光粼粼的水面就兴奋地冲过去,连衣裙在她跃动的双腿间花朵般一张一合,跑到一半还会突然停下,看我跟没跟上来。她站在湖边回头看我的样子简直美呆了,眼仁里全是晶莹剔透的湖水。不得不说我也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恩,就是被萌到了。
我一直不许她在外面摘下太阳帽,开始的时候还要求她戴口罩但后来这个要求被无视了。我也有我的担心,她毕竟不是正常孩子,如此白皙的肌肤和金灿灿的长发还是太引人注目了。自从我有一次带她出去玩,回来时撞上买完菜的王大妈,“单亲爸爸”的称号就闻名遐迩了。在我们那小区,提我名字没人知道,但一提“单亲爸爸”,谁都能指出我家门洞号。要想瞒过房东当然也不可能,好在我挺擅长编故事的,那套老婆跟人跑了孩子就扔给我的话挺管用。但是有条件,加钱!
多个孩子怎么加钱?又没多占你地方没吃你家大米,加什么钱啊 ?!我愤懑地又住了两个多月后,就搬家到了一处更幽静更新些的地方。其实我早就想搬了,就是因为懒而且停水停电还没到生死攸关的地步,才拖到现在。就说了拜小丫头所赐吧,我念叨了好几年的搬家终于实行了。这也是打婷婷的脸,她当初说:“你要是真想搬,就不会特地跟我说了。”废话,跟你说就是让你帮忙搬,不然你以为呢?
搬了家我开始琢磨着打听托儿所的事,却被婷婷及时制止了。
“你逗我玩呢吧,你有她户口本吗?你是她监护人吗?你这是非法拘留未成年幼女你懂吗?”
“我就随便问问,我平时也怪忙的,怕看不过来。”
“你知道她不是普通小孩子。”
“她要是人我肯定也不能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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