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巨变（1/2）

三十里外，六羊道。

六羊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是多夜国与宝象国的官道以北，和宝象的黄沙不同，同样是了无生机的死地，这里以石漠为主，地形更为崎岖难行。

原本这里并无客路，传说有个遇险的胡商偶然迷路，在茫茫沙海中绕行了了几天几夜也没寻着官道，眼看就要困死于此，弹尽粮绝的时刻，见一只巨大的黑色岩羊在山石上觅食草籽，他跟着岩羊翻过山来，又发现了其他五只这样的岩羊，有大有小，无人养活却也在这里生存，胡商一路饮食羊奶，最终绕出了石漠。等胡商出来，竟然已到了宝象国的界碑。

对游走云西的商客来说，官道耗时长，路检多，商税重，阴风白骨林鬼魅丛生无人生还，故而六羊虽然荒僻，却是绝佳的一条小道。渐渐走的人多了，流浪汉，贫民和逃犯便聚起了零星的村落，村里的人摆出卖食的摊子；，商人们也拿出货品，有了人，荒漠便繁荣了起来，繁荣引来劫掠的沙匪。人杀光了货抢完了，沙匪又走了。

但隔上不知多久，人却又会聚些来，沙漠里的生机和水一样少，却异常顽强。总有铤而走险的胡商，总有迫于生计的贱民，总有穷凶极恶的沙匪。人命在荒漠里如同春天的韭菜，一茬一茬的被割走，又一茬一茬长起来。

韭菜堆里的白磊睁眼时面前白茫茫一片，用手轻轻一揭，拿在手中的是一方软软的丝帕，他生来就是行尸，五感皆无，不辩寒暑，当下睡倒在这，却能察觉地面生硬，草席粗粝，指尖的丝帕柔软轻滑，这感觉很是新鲜。他神魂初融，尚有些难以适应，看四周，发现自己被松松卷在一床草席之内，左右是两具尸体，白磊从草席里爬了出来，看见旁边还有几个类似的草席卷并排放在他的脚边，摞靠在一起，底部露出几双脏脚。

因为寡土，云西的大部分房子只能用沙混石子做坯垒起，四个墙角才会用大一些的石块固定，风蚀之后，多半会只剩下个墙角，此刻他正是在一个房子的残角之内。

夜风习习，此刻的六羊依旧安静，风中却有人在哼着含糊的调子，他看向屋子背后，那乱石间的野地里一个人正在烤火，旁边的几块乱石，形成了一个挡风的缺口，那人就躲在乱石旁，背对着他坐着。他收起了手上的丝帕，走出了破屋。

那人穿着多夜国商客常穿的披袄，半靠在一个块半人高的石头边，单腿盘坐。

他见过很多人，远比一般的妖怪要多得多；世人常言，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的好坏与一个人的性格命理都有很深的羁绊，因着品种特殊，他对于这方面，也可以说是小有研究，过往也收有不少品貌上乘的皮囊。看得多了，也就慢慢有了经验，颧高胯窄的刻薄寡寿，皮软脂厚的喜淫贪欲。光说身形的话，眼前的这人长腕削肩，细踝直足，必是个富贵的出身。

他捏着这丝帕，边适应这具新的身体，边缓缓地走到了空地之中。野风卷起几卷风滚草，落到了远处的坡下。世界静默无声，只有火焰在摇摆跳跃，投下诡异舞蹈的黑影。他在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人突然停了歌声，转过头来。

夜里的火光下，闯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尚未及看清，那人突然扔了什么东西过来；白磊被砸倒在地，头上传来一阵痛意，这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禁楞了一下。这鲜明的感觉到此刻才真实的提醒了他，转生术当是成功了，但哪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你还活着啊？”发现白磊一击即倒后，那人冷静了下来，

白磊用手撑着地坐了起来，他看向砸他的人，突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违和。这人长得……

“你”这人看着他顿了一下，接着像是怕吓着他一般摘下了自己的毡帽，露出了黑色的长发，慢慢矮身走了过来。

原来是个女人，白磊心说。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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