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兄弟 预行江南（1/1）

不知是否因为成化二十年的这个冬天格外冷，到了成化二十一年初，原本身体一直康健的皇帝大病了一场，御医们查来查去只说是过于操劳国事身体亏虚所致，秦见濬也意识到自己也是将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身体比不得年轻时候，于是渐渐把一些不太重要的政事交给太子秦祐桓去做，万贵妃知道后，又以皇四子秦祐杬年纪渐长需要历练为由，让皇帝把秦祐杬也带在身边同太子一样教导。秦祐杬已经九岁了，太子秦祐桓在这个年纪关于政事方面已经可以和朝中老臣们对答如流了，而现在的秦祐杬诗书礼仪样样不差，就是少了些处事手段和阅历。

“三哥，三哥！”秦祐杬性格活泼一刻也闲不住，邵宸妃将他送来武英殿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沉稳一定要乖乖听父皇的教导，哪知这小子一出长安宫就把什么叮咛嘱咐都丢在了九霄云外，此刻见到秦祐桓立刻如同一只猴儿般蹿了过来。“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能闹。”秦祐桓扶着秦祐杬的肩膀打趣着，这个原来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包子已经长到自己胸口高度，面容与皇帝差不多九分相像，只是青涩稚嫩许多。秦祐杬在自己最亲近的三哥面前还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说：“这不是许久不见三哥了，高兴得嘛！”说罢呵呵地傻笑。秦祐桓无奈的笑着摇头，牵过秦祐杬一同往武英殿走去。

秦祐杬被父皇留下单独教导，看着秦祐桓要转身出去垂头丧气地挤眉弄眼，被秦见濬看在眼里笑骂着调皮却并无责备之意，秦祐桓宠爱这个最亲近的弟弟，爱抚地揉揉他的头顶嘱咐着一定要乖乖听话才离去。这对兄弟关系亲厚看在皇帝眼中，心中极其欣慰，只是没有人看到秦祐桓出门后仰望着阴暗的天空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忧虑。

秦祐桓始终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不论他与四弟秦祐杬再怎么亲厚，终究，生在帝王家最终的结局只有君臣，而不是纯粹的兄弟。万贵妃自知年事已高自然不可能盘算着皇帝百年之后她的荣华富贵，她机关算尽不过是为了万氏一族子孙后代能安享荣华，此时万贵妃与皇后和太子已经是水火不容之势，若将来秦祐桓登上大位难保不会排除异己，到那时自己孑然一身自然是不怕的，可是万氏家族那么多子孙，岂不是要殃及池鱼？虽然人人都说秦祐桓是温润如玉的无双公子，善良亲和举世难寻，可是万贵妃不敢冒险，她怕这个少年的隐忍和坚韧，也怕这个少年会有狠决凌厉的那一天。与其等着太子将来的审判不如扶植另一个没有威胁的皇子，四皇子秦祐杬年纪尚小没有势力，生母邵宸妃的母族虽然早年是江南的望族书香门第可是早已没落了，那么这个势单力孤的皇子必然要依靠自己万氏留下的势力，最多十年万氏下一辈的孩子们长起来能独当一面，自己百年之后也好没有担忧牵挂。

此时的秦祐桓站在书房中临窗负手而立，好看的眉头深深皱着，周身萦绕着愤怒的风暴，他身上鲜少会出现这样的情绪，于是宫人们人人噤声不敢出现打扰他。“主子……”冷若寒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屋内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完全没有屋外春暖花开的氛围。“嗯~”秦祐桓淡淡地应了一声，或许是心情真的很不好，并不想多说话，只是言简意赅地问：“江南那边怎么样？”身后冷厉的男子眉头皱得很深，他听得出来这是他认识主子有史以来情绪最糟糕的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回道：“与主子所料不差，江南那边在科举、盐道、税收等多个方面都出了问题，似乎还有一些江湖中人的插手，局面确实有点乱了。”秦祐桓似乎出神一般没有回应，唯有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身前的窗框，一声一声如同重锤，敲在人的心上。身后的男子跪得笔直丝毫不敢动作，垂着头等着秦祐桓的下一步吩咐，却没想到等来了让他震惊到失神的一句话：“肖寒，我亲自到江南走一趟。”

当然江南之行事关重大不可能立刻启程，何况身为太子且不说离开京城，就算要离开皇宫也并非易事，先不说皇帝会不会同意，一旦离开京城太子的身份不再是他尊贵的通行证，而是成为一道催命符，多少躲在暗中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会孤注一掷地暗杀，恐怕尚未到达江南就会传回太子外出被刺杀身亡的消息。秦祐桓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恰恰相反，他极其稳重隐忍，所以在没有万全之策前他不会轻易行动，一旦下定决心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因此肖寒作为属下只能尽全力去配合而不敢说任何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