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哥（1/2）
蒙蒙亮的天，雾霾飘飘。
南桐站在书桌旁向外边看去，只有一条街，一排旧式木门千瓦房在路灯下吐出恐怖的气息。
房子后面黑压压一片是各种七拐八拐的巷子和挤在一起的老旧平房，远一点有一个被芭蕉树挡了一半的黄土砖牌坊，再远就看不见了。
清晨五点，再远了也不过是山下国道延伸的一路夜灯而已。路的尽头呢？漆黑与雾霾，还有呢？
南桐放弃了想象，这件事他想过很多次，结论是只要出不了这座小城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南桐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录音机，一如既往的听起了英语磁带。
同时，斜对面“鑫星网吧”二楼，林东辰正要开始他的已经数不清是第几盘的无聊游戏。
他看了时间，已经5：20了。林东辰眼皮发跳，他捏了捏眉头，想着现在趴会儿，等下回去有点精神。
“辰儿，怎么还不进来，没拉起啊，还是网卡了？赵凯你退出来，我再拉一次。”
旁边那两孙子跟吃了亢奋剂一样，都玩儿一宿了还那么亢奋。
看着屏幕上迅速又弹出了好友邀请，林东辰又不可能撂下他们，自己睡大头觉。
要是只有鸭子在的话他早就趴下去了，但是今天赵凯也在，他是赵伟的亲弟，不能不给面子。况且今天还是人家请客。
林东辰重新带上耳机，接受了邀请。
“凯哥，你们吃东西不？听说对面今天要新开一家面馆。”
“吃吃，你一说真是饿了，我们就冲头号彩头去！凯哥，走呗？”旁边万鹏飞的声音同时从耳机里传来，林东辰有点想封了他的嘴的冲动。
万鹏飞外号“鸭子”，是个货真价实的鸭子。变声期提早了两年，嗓音跟烟熏过一样。人傻话还多，整天跟个鸭子一样嘎嘎不停。
“行啊，我请客。”
“够兄弟！跟着大佬就是好哇，辰儿，你这点得好好跟凯哥学学”鸭子附和道，手上键盘飞快的叮叮作响。
“我操，有埋伏，辰儿，辰儿，掩护掩护！”
眼见鸭子被击中了腿，林东辰迅速找到掩体蹲下，转换视角，9点，6点中方向发现敌人。此时的鸭子正爬到他脚边，等着他救。
只见林东辰白皙修长的双手轻触键盘，游动间带着极快的节奏，不经意的，两名对手已经被爆头。
“辰儿，快救我！我没医疗包，快！快！”
“只有绷带。”林东辰说
“绷带也行啊，快，血条空了！”
林东辰正丢下两条绷带。
“欠我条命啊。”赵凯丢了个医疗包，嘴角扯出笑对鸭子说道。
“谢谢哥，谢谢哥，我操，这些人真他妈阴险！”
林东辰以前每次看赵凯这副称兄道弟大哥派头的作样就反感。后来又想，自己还不是一样的虚假的样子，就只剩一阵苦笑了。
“行了，你蹲人的时候还不是。”林东辰只想快点结束了。
“你说我们这么早去，说不定人家还没起床呢，是吧凯哥。”
“要是没起来，就叫到他们开门，我不信开店第一天他还拒客不成。”
“行！”鸭子戴着厚重的眼镜，伸长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说道。
林东辰膝盖撞了一下万鹏飞。
“干嘛呀，辰儿，你左边，赵凯右边，我们包抄过去。”
“……”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林东辰看着他那傻子兄弟想着。
“不用，直接冲过去。”
“欸~欸~大哥，决赛局了，能不能不这么草率。”
“废什么话，快点跟上。”
“东辰，你是不是一会儿有事啊，这么着急。”赵凯问。
“嗨，辰儿能有什么事啊，就急着回去给林爷做早饭呗。”
这欠嘴的大嘴巴，哪天真得给缝了。
“挺孝顺啊。”赵凯往右边看了眼他。林东辰感觉到了来自不良少年的鄙视。他也是不良少年，只是现在贴上了不应该属于他的标签，让赵凯觉得不可思议。气氛有点诡异。
“嗯。”林东辰没什么好说的。
“行，咱们这局完就走。鸭子你也不早说，昨晚就应该让东辰先回去的。通宵回去林爷要担心了吧。”
“噗，就他，小学到初中他什么时候考虑过这个？说不定林爷知道都不会管，是吧，辰儿。”万鹏飞简直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们还是可怜可怜我吧，今天回去我妈的鸡毛单子还等着我呢。”鸭子接着诉苦道。
“没事儿，打打就习惯了。”赵凯笑着说。
“这是能习惯的吗？！我都感觉我不是我妈亲生的，下手是真狠，就小学数学老师，江小（江家小学）的唐峰知道吧，就是他上课带的那种特细那种黄金棍儿，抽在身上真他妈酸爽。”万鹏飞回味了一下，顿时咬牙喝风，后背一阵凉风，收紧背胛骨。
“哈哈哈。”赵凯笑了。
“傻子，抽死你才是亲妈。”林东辰说。
“我去，辰儿你是没试过，你要三天两头挨抽绝逼说不出这种话。”
“得了吧，你自己慢慢享受。”林东辰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他没被亲妈追着打过。
“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凯哥你也不担心挨打吧。”
“我哥才不管我这些呢，赢了！”赵凯叫道。
“yes!，跟你们打就是爽啊~”鸭子伸直细胳膊和腿儿，心满意足的叹道。
赵凯率先退出了游戏，林东辰也摘下了耳机。
“行了鸭子，还不是有东辰在，走了，吃面去。”
林东辰从软座上站起来，有一瞬间他感觉膝盖骨嘎吱脆了一声！啊，他单手撑着椅子，这老寒腿！
林东辰一眼望过二楼，通宵的还挺多，基本上都是前边儿育行的学生。微光里照映着一张张稚嫩的脸，黑色键盘沉默的放出歌谣，葬送着青春也记录着曾经。
这里就是他的青春。
林东辰他们走下楼梯，坏了一年的灯到现在也没修，楼道乌黑褪壳的墙皮散发着将死的气息。
“我操，凯哥，你哥开网吧赚不少钱吧，再抠不说装修，贴张墙纸也行啊，你看我一手给抹黑得。”万鹏飞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楼梯，手蹭在了墙上。
“机子好就行了，他这两年赚的钱不都投在你们身上了吗。”
“这倒也是，二楼的新机子是真nice。不过这灯怎么该重新安个呀，我都摔三回了。要不然哪天我拿个灯泡来”鸭子说。
“没用，电线早就被耗子咬得稀巴烂了，得换线，麻烦。”赵凯甩手走向收银台，跟网管余哥打招呼。
“嘁，这什么耗子得有多饥不择食电线都啃……”鸭子跟了上去。
林东辰一如既往的沉默着。他不知道赵凯为什么会突然约他打游戏，他们只是在“鑫星”见过几次，鸭子跟他倒是挺熟的。
林东辰并不想跟他有多深的交情，赵凯比他们大一级，人看着就阴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他“两肋插刀”了。不值得。
他们埋头扫过软帘出了网吧，还是青色灰蒙蒙的天，路灯依旧昏黄。单行街道连边摆满了杂牌轿车，火三轮，电瓶摩托，只有些记录仪的红眼睛在风里动着，其余的都是睡着了。
“凯哥，就那家贴红幅的，前两天挂的。
“再来碗面馆”，噫，这名字多容易让人造成误会啊。”鸭子指着右手斜对面的两层房。
“不用误会，你本来就吃的多。”林东辰嘲讽道。
“嘿，怎么说话呢。”
“凯哥，真去啊？我看他们多半没起床呢，要不去超市随便买点什么对付了，反正一会儿回去也有早饭。”鸭子又说。
“早干嘛去了，话都说出去了，二货。”林林辰心想。
其实他也不是要吃面，只是找个借口结束游戏，无奈他那兄弟太捧场了。
赵凯看了一眼林东辰，说道：“东辰最先想吃面来着，东辰你决定。”
林东辰现在特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知道赵凯是不闲事大的人，总想搞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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