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4)(1/2)
楚军袭营之前,王病喝完“药”躺下,贺知年还在身边翻着医书。才过了一盏茶不到,王病就被尖锐的惨叫声吵醒了。
赵军后方营帐内,火光冲天,慌乱的士兵提着水桶来回奔跑,可只一阵风,火舌便已燎到帐篷,连成一片的火海已经不是一桶桶水可以浇灭的了。
赵国士兵疯狂地哀嚎着逃窜,两百轻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老兵,偷袭打得快而准,算好风向和堆放粮草的位置,真正打得人后知后觉。
贺知年比他还敏感,立刻放下医书,朝王病小声问道:“敌袭?”
“我猜是。”王病掀开被子,贺知年给他披上裘衣,“知年,把灯熄了,我……”
他刚想说我出去看看,帐篷外面传来刀子落地的和惨叫声,还有轻重一致的马蹄声,王病再来不及说什么,拉着贺知年躲在帷幕后面。
这两百轻骑的目的是放火烧粮,并不是杀人。马蹄声很快远去,王病暗暗松了口气,贺知年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我出去看看。”
王病并不阻止他,走到他前面小声道:“你听,外面有人喊着走水了。我猜是敌人放的火,目的不在杀人,而是烧粮。”
贺知年仔细听着,才惨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中辨别其他的声音,两人走出帐篷,看到一片混乱,这些士兵急着灭火忙成一锅粥,很快他们就意识到那火太大灭不掉了,又开始上跳下窜。
贺知年:“快走。”
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王病看着那冲天的大火,火还在变大,就快要燎到另一堆粮草了。
王病挣开贺知年的手,道:“不行,这样下去粮草会被烧光的。”
贺知年:“哪还管那么多!人都跑了,公子,你……”
“现在华歆他们在前线和敌人交战,箭在弦上,必定一箭即中。后方不能出现任何一点错误,火烧粮草正是敌人打乱军心的计谋,决不能让他们得逞!”王病上前几步,拉过一个脸被熏黑提着空桶的士兵,道:“把粮草搬出来,不要去提水了,都把粮草搬出来!还有,附近的帐篷也都收起来!”
“啊?啊,啊……是。”
贺知年看着王病朝大火的方向走去,立刻跟上去拦在他跟前,急道:“公子,你风寒未愈,不能去啊!我们走吧,火太大,灭不了的!”
“我没事。”王病话音刚落,又有人大喊着“走水了”,他转头看去,发现另一头也已燃起大火,皱眉,语气加重:“让开。”
王病板着脸每一个字咬得极重,贺知年在这样的眼神下坚持不到一刻,往旁边缩了缩,跟在王病身后。
大火足有三丈高,王病在一旁组织混乱的士兵搬走粮草,被浓烟呛得不住咳嗽,视线被泪水扭曲模糊,他又听到那阵轻重一致的马蹄声,胡乱抹了把眼睛四下张望。
王病:“知年,快躲起来,敌人来了!”
贺知年一直在他身边,闻言朝四处看了看,果然看见不远处一队人马正朝这边而来,他果断拉起王病的袖子,“这边。”
话音刚落,贺知年拉着王病朝最近的帐篷后面躲去,那些骑兵把在搬粮还来不及逃走的士兵都杀了,扬长而去。
他暗暗松了口气,刚要转头,却没看到王病,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终于在他们帐篷后面更远的地方看到那抹幽灵般的身影。
接着,那抹白色影子就被人扛上马,贺知年心脏砰砰直跳,根本用不着思考,他要跑过去,哪怕他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那一定比在这里看着更好受。
然而脚刚踏出一步,贺知年重重摔了个狗吃屎,他低头看去,脚腕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根绳索。殊不知就在他脚下,刚刚走那一步扯动绳,自动打了个死结。
这是个用来捕捉野兔野鸡的简单陷阱,而那队楚兵,原本是朝他这个方向来的。
——
刘百捂着自己被抓花的脸,骂了几句脏话,走过去朝王病道:“那只鹰是你的养的?
王病:“……”
一只鹰也没法翻出什么大浪,刘百只当被狗咬了一口,道:“刘寇下令杀了你父亲,这仇不想报吗?”
“……”
“整个匈奴族都视你父亲为灭国仇人,你就不恨?”
“……”
“和我们一起,把那些作践你父亲的人踩在脚底下,如何?”
“……”
突然有名士兵闯了进来,大着舌头道:“报……报告将军,赵军……赵军已经到城下了!!”
刘百无奈,只好先把王病的事放放。提着刀走出城楼,俯视如海潮般的敌军。
常年打仗的人大多会有种错觉——总指挥官一定被保护在人数最多的队伍中。
高悦抬头望去,城墙之上,刘百也正看着他。
两人没有一句招呼的话,高悦拔出腰间刻有古老铭文的玄铁铸的黑刀,往前一挥,浩浩荡荡一万甲士填了进去,箭飞刀挥之际,城门由内而外打开,洛阳没有设置瓮城,刘百率领铁骑杀了出来,高悦夹紧马腹,往前冲进厮杀圈中,与刘百刀枪相撞。
——
岑立下令士兵不得伤害百姓,领着两千骑兵杀到皇宫,正要命人抬来圆木撞倒皇宫大门时,眼前突兀地出现个黑点,并且还在不断变大靠近。
岑立:“孤云?”
孤云俯冲飞到岑立面前,扑扇着翅膀停在半空,鹰唳尖锐而急躁。
岑立:“???”
突然,从岑立旁飞来一支箭,孤云情急之下只躲了一点,箭射中那只巨大的翅膀。岑立就亲眼看着自己儿子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长鸣后掉落在马背上,抽搐不断。
岑立转头,看见那人还保持着拿弓的姿势,怒道:“钟奕!”
钟奕:“殿……殿下…”
按理说射杀这只不知打哪来的打断了军队行程的飞禽,应该得到褒奖,而不是…这样一句让人从头冷到脚的怒吼。
岑立把孤云小心翼翼抱起来,那支箭正好射在翅膀中间,流了很多血,这都不是让岑立最害怕的。
孤云还在挣扎着要飞,可那是徒劳,它的爪子在挣扎途中松开,一块白色的染了血的布掉了出来。
那血已经凝固了,不是孤云的血。岑立颤抖着手把那块布从马鞍上捡起来。
上面赫然有金云纹。
“殿下!太子殿下!!!”赫连裕快马加鞭勉强跟上岑立,大喊道:“殿下!你干什么?太子殿下!!”
岑立在众目睽睽之下鞭打阿牛往回走,速度快得惊人,一转眼已经跑出军队,后面还跟着赫连裕和钟奕这两条尾巴。
赫连裕不死心,但是奈何马不如阿牛,一直追不上。
不知道为什么那只飞禽一来他们的太子就变了个人,早知道应该提前将那畜生射死!现在离成功就差一步——拿下愚蠢的盛王的人头,偏偏在这时候出岔子,气也不气?
钟奕把一身铠甲和马凯脱掉,亡命鞭马,这才追上岑立,两匹马并排狂奔。钟奕看见岑立绑在马鞍上的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钟奕吼道:“殿下!现在您不能走啊!儿郎们都等着等您呢!”
岑立喝道:“回去!”,随后重重抽了阿牛一下,两匹马又拉开距离,钟奕慌乱之下想也不想伸手要去抓岑立的铠甲,脱口而出:“殿下!别走!”
可是手没碰到什么,上下眼皮却有一下没一下地碰在一起,钟奕的嗜睡症好巧不巧发作了,还没来得及把探出去的身体调整回来,人已经重重摔落下马。
岑立回头,看见钟奕死人一样保持着手向前的姿势倒在地上,终究还是不忍心,慌慌张张下了马。
倒也不是致命重伤,他穿着铠甲,脸擦破了一大块,摔断了腿,估摸着断了几条肋骨。
岑立把人扶起来,道:“你干什么?!都叫你回去了!偏要跟过来!”
“殿下……”钟奕勉强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嘶”了几声,他注视着岑立,道:“殿下,是我不好,鹰……我赔给你,只是,成败在此一举,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当逃兵啊!”
“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意已决,你回去,接替我的位置,带领他们杀进宫里。有赫连裕辅佐你,不会出差错的。”岑立快速说完,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要架着他站起来,这时候才发现他腿断了。
真是好的不来尽来坏的,岑立看他这模样别说骑马了,连路都走不得,不知该气还是该恨。只好又把他放下去,让他坐在地上,起身道:“你在这里等着,赫连裕应该快追上了,你们回去,按照之前我们在平阳说的做,没有问题的。”
“您要去哪?至少让我知道您丢下军队是要去做什么?!”
岑立:“……我的事,你不必过问。”
钟奕眼神黯下去,道:“是他吗?”
岑立没有回答,转身背对着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钟奕觉得自己没白摔了,苦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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