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1/2）

靖元五年，入夜。

皎洁如水的月光爬窗而入，停留在龙案三尺处。微弱的烛光与清冷的月光交融，给殿内罩上了一层淡黄色的薄纱。

坐在龙椅上的人眉头紧锁，面色惨白得如同擦了一层粉。乌木般黑色瞳孔骤然缩小，双眼恍惚迷离。

“陛下，亥时了。您该休息了。”恭恭敬敬地候在龙案旁的大总督四贵公公，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有些忧心忡忡。

“朕知道了。四贵，你先下去吧。”靖元帝俞文乐叹了一口气，伸手扶额，双目轻阖。

四贵的眉毛拧成一股绳，他道：“陛下，保住龙体要紧啊。”

俞文乐摆摆手，道：“无妨，天色尚早。”

话虽如此，但四贵还是从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听出了一丝疲惫。

五年了，陛下一直如此，不是早起上朝理政就是埋头批阅朝廷御史的奏章直到深夜。时常是忘了用膳和休息，这样下去，国家社稷是保住了，这天子怕是保不住啊！

唉，说来陛下也是一枚痴情种啊！

四贵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家陛下的臭脾气他也是知道的。

一个字，倔。

多说无益。

四贵俯身行了礼，就退到御书房门外候着。

御书房外虫鸣声格外悦耳，可四贵却觉得那声音噪杂刺耳。他站在门外来回踱步，像一只准备下蛋的母鸡一样焦躁不安。

突然，房内传来一声咆哮：“四贵，你是要下蛋吗！”

随即，一支沾了墨汁的毛笔破门而出，离四贵的眉心仅有一寸远。

四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但是每次都被吓得心肌梗塞。

看到这一幕，在御书房附近值夜班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不动声色地继续巡逻。

四贵讪讪地笑了两声，只得像一颗大石块一般老老实实站着。

世界终于安静了。

烛台上的烛火在俞文乐翻动奏折带起的风里不安分地来回跳动。

忽明忽暗，像极了俞文乐此刻的那张臭脸。

他宽厚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在那本奏折上，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愤怒。

五年了，他已经看过上万本大臣们让他纳妃立后的奏折，每次都是换汤不换药。无非就是“国家社稷固然重要，但是传宗接代的事儿也是耽误不得”之类的话。

俞文乐只是轻哼一声，朕就是不纳妃不立后，看你们这些文官武臣能拿朕怎么样！

他修长的手指一挑，将奏折丢到龙案的另一角，连厌恶的目光都不愿多分给它一个。

一阵细细微微的风不经意间经过，带落一庭院的桃花。

这时，四贵轻轻推开门，迈着小碎步走到龙案前。他的小腿在轻微打颤，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看到四贵这副狼狈的模样，俞文乐眉头一挑，轻笑一声忍不住打趣他：“四贵，你这是碰到鬼了还是撞到邪了？”

“不……不是。”四贵一口气堵在心口，连话都说不顺，“瞿……瞿将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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