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去十班吗？（1/2）

五月的开头，在三中已经能感觉到期末考前夕战鼓擂擂的紧张感。因为是第一学年的第一场期末考，所以大家都卯足了劲，想要求个旗开得胜。我这般视成绩如命的人，自然也是暗暗发力。忙起来的时候，我会暂时性的忘记陈义风，脑袋里只有三角函数、诗词歌赋。那时候的我总是佩服自己的自律和克制，可是后来想起来，却明白过来所有的岿然不动都不过是因为真正的诱惑还没有出现。没有遇到塞壬的水手会嘲笑那些因为一首歌而失神丧命的同行，没有见过美杜莎的人不会理解怎样的美丽可以使人石化，要是夏娃没有瞧见那颗禁果，就没有惩罚。事实上，等到后来真正的诱惑出现，它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卷入欲望漩涡的中心，而我在里头，竟然放弃了所有的挣扎，无法脱身，也在那一刻终于明白自己原来真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那天是周五下午，因为学校要做区里公务员笔试的考场，需要空出一幢教学楼，我们高一年级就捡了个便宜在下午两点提前放学了。大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没有如何的兴奋，毕竟临近大考，放不放假不过意味着复习场所的变动而已。于是到了三点，班级里还留着一大半的人，或是奋笔疾书，或是讨论正酣，教室门口的走廊上也稀稀拉拉地分布着几个背着手默念单词的。值班老师走进来的时候，大家也只是略略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依旧埋头做事。

这个情景在我印象中无比深刻，以至于后来网上谣传哈佛凌晨四点灯火通明还有什么“此时睡觉，你将做梦；此时学习，你将圆梦”的励志标语之类的新闻，我脑海中便立马浮现出高一这年夏天，窗外蝉鸣聒噪，和着屋内灰扑扑的老旧顶扇吱呀吱呀的叫唤，在这个溽热闷燥的空间里，一帮年轻而野心勃勃的少年笔下生风，各自忙碌，而一袭红衣的年轻老师被冷落在讲台一角，不知道该是欣慰还是置气。

班长终于起身走过去，询问老师是什么事。

那个年轻老师敛起嘴角，向前走了几步，细高跟蹬在水泥地上的突兀声音终于让一众学生抬起了头。她满意地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都回家了啊，这里一会要做考场，把自己的东西收干净，书都放到后面柜子里锁起来，桌上桌洞里面都不能留任何东西。”她瞥见了一个捂着耳朵背英语单词的短发女孩，立马提高了嗓音：“都别背了，那个白衣服女生，别背了啊，要自习到自习室里去，别在这个教室里呆着啊，二楼到四楼都要做考场的。”

这时候听到班长的声音从后面冒出来：“老师，自习室都坐满了，我们能去一楼吗？”

女老师眉头一皱，扶着讲台桌数落到：“人家一楼的十一班和九班老早就收拾好门也关好了，三楼也就你们班还这么多人了，赶紧都收拾好，回家复习也是一样的，四点钟要来查考场了。”

我们班的班长，两年后的省文科状元，出了名的拗脾气，她耐心听着值班老师绕弯子，大眼珠子随着脑瓜子一阵转，急忙问道：“那就是十班还是有人的而且不用做考场了，那老师我们搬到十班去行吗？”

真是一针见血，这个女老师着实愣了两秒，吐了口长气：“好了好了，你们爱去就去……十班哪里坐得下这么多人……算了算了随便你们，反正马上把这间教室给我腾空，还有门口那几个。”她颇有些居高临下地指了指班长，“你，负责好，我先上四楼，再下来的时候还看见你们我就赶人啊，快点收拾，都别写了，门口的几个别忘了，走廊里也不许留人，做考场是闹着玩的啊？”

她说完这一长段话，似乎有些累了，捏起两根手指头揉了揉太阳穴，蹬着高跟鞋一步一摇踩出门去了。

班长回头冲大家道：“估计十班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大家能回家的就尽量回家，爸妈还没来接或者不回家住宿舍的就收拾东西下楼，一会问问十班的人能不能给我们借个地方自习。”

毕竟去别人教室里有些尴尬，再加上我们班和十班向联系不多，大部分人就都陆陆续续回家了，最后只剩下六七个女生。

我租的房子离校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回去还可以吹着空调吃些水果，但是我借口没带钥匙要等爸妈下班，便和她们一起抱着书包下楼去十班。想来我为了陈义风，早已做了不少无谓的蠢事，也不差这一次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班长突然回过头来问我：“何零，你在十班是不是有挺多认识的同学？”

我仓皇抬头，本能的否认：“不是……奥……是有几个，但是都不熟！”

她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角，就让我们在外头等着，自己先进去问了。

现在想来，之后我和这位无所不能的班长之间的龃龉和她对我的不喜欢或许在这时候就已有了征兆，如她这样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怎么受得了优柔寡断心思繁复的我呢？本来这世界上，就难有人能理解我心深处那种绵密错杂、盘结如蛛网的情感和心思，连陈义风都不明白，我也没有奢望过他们能够懂得。

我记得有一次和徐每一起看电影版的四大名捕，剧情很拖沓，手法很老套，出了影院后我们一边吐槽一边大笑。

她晃了晃手里的半桶爆米花：“还剩这么多，有点浪费。何零，你今天没发挥正常水平呀，你不是最喜欢吃甜的吗？”

我从她怀里捞了一粒塞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刘亦菲到底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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