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女(四)(1/2)
说不准这就是那个明唤王二福的人, 就是阿楚命中的克星, 就是他这次任务的核心呢?按照以往的惯例确实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只不过这次的可能到底有多大,那就得等到他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再见分晓了。
“阿楚, 你倒是说说,这一回你是愿意去还是不愿意去”张澄见阿楚这个样子,看见眼前这个三分明媚七分娇羞可爱的女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既为人父, 那么不伤大雅的去开一个玩笑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阿爹、阿爹,阿楚当然、当然……我的布还没有织完,还是、还是不去了吧。”阿楚低着头,将声音压的很低,甚至在言语之中还带有几分哭泣的腔调。
女儿心事, 就是喜欢这么的口是心非, 张澄看着眼前的阿楚那般快要掉眼泪还没掉眼泪的样子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觉得自己不该和阿楚开这个玩笑。因为如果他不胡乱的去开这玩笑,那么阿楚就不会哭。(对于一个好看而又是女儿身份的女子, 张澄表示, 只要她不触及底线, 那么他还是愿意去做一个慈祥的父亲哒。)
“织布有什么着急的, 明天你跟着就成了。”张澄也不好再过于为难那个快要被自己给一不小心给开玩笑给快弄哭的女子, 于是就径自将全部话说了出来, 免得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又整日整日的在屋子里面胡思乱想。
其实男欢女爱这种事情本就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阿楚现在十五岁左右刚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若只是如寻常女子一样去念着一个男子,那也属于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事情。张澄虽然见惯了那些因为情爱而失去理智的女子,但他也深切的知道自己不能因噎废食,不能去因此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去阻止。
既然现在的他还没有看见那个男子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发现阿楚的异常之处,那就将这一切全都当做正常来对待就成。
第二日张澄果然是与村子里面其他几个一起去镇子上的人一起去了那个离村子不远的镇子上。这次他们去的时候还特意搭乘了村子东头郑老四的用一头小毛驴做成的一辆敞着的毛驴车。张澄和其他几个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们走在前面,其中还有一个人牵着那一头小毛驴,车子上则是坐着阿楚以及几个村子里面的其它年轻的女子。
其他的那几个女子虽然没有阿楚生的好看,但是也因为她们同样是十三到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子,所以在她们的身上同样散发着和阿楚差不多的蓬勃的朝气。在去镇子的路上,这些坐在简陋的甚至还有点破败的驴车上不知道是谁哼唱起了歌谣。
起先这歌谣的声音低低的,然后渐渐车上的那几个少女纷纷附和着,然后声音就渐渐的变得有底气、变得洪亮。
前面牵着毛驴的那个中年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驴车上面的几个少女自己也就‘嘿嘿’的笑了两声,村女之乐,大抵就是在不算忙的时候能穿上没有补丁的麻布衣裳,将头上的发髻梳的整齐一些,如果还有条件就擦上一些味道好闻的桂花头油,或者又是顺便在头上簪上一根银簪子。
这样纯净的笑意、无忧的歌谣,再加上发生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村子里,若是所有的村子都是这个样子,也可以说是太平盛世了。
只是张澄心里也明白,这些都不过是假象。事事却是前些年君王下令征兵,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或者几个年轻的男子丧命在战场上。只不过朝廷征兵还未曾到达那种让人不可忍受的地步,至少每家还至少留有一个男丁去田里种地。
而百姓所求的又是那样的简单,只要能活得下去、有饭吃,那就很容易满足了。而战场上的死伤、关于忧虑,似乎从伤痛之中走出来又是那样的容易。这也并不是说那些淡忘的人就薄凉,因为他们在当时丧亲时候的悲痛是真、伤心欲绝也是真,但是后面的遗忘,也同样是真的。
这些看上去矛盾的东西,似乎又不那么矛盾。因为谁也不能去要求别人不许伤痛、但也同样的不能去要求他们一直伤痛。
伴随着少女们的歌谣,张澄和村子里的一群人一起来到了镇子上,驴车上的少女们三三两两的结成伴在镇子上一些卖布的、卖针线的地方去闹着。阿楚也在这群少女之中,她随那群少女走的时候张澄还特意朝着阿楚点了点头,顺手又给了阿楚几个铜板。这些铜板是他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在床底下找到的,或许这些就应该是委托者以前攒下来的吧。
女孩子喜欢玩一些花布之类的东西,其他的一些中年男人则是在镇子上找了个小馆子去喝一点小酒,顺便再点一点小菜。
不过下馆子的人之中却并不包括张澄因为张澄要去跟踪自家闺女以免她吃亏呀,(好吧,他就是想看看那个王二福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哒。)
张澄以为,那个王二福一定是和名字一样的土,又或者看上去不是一个好人。可是结果却……却让张澄有些失望。
因为这个王二福真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的一个镇子上卖一些炒货的,说起来吧,好像家里面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积蓄。至于样貌嘛,看上去也就是比较敦厚的一般人,规规矩矩的脸,再加上规规矩矩的穿着,以及十分规矩的态度。
阿楚去王二福店里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好几眼,随后又匆匆躲开。王二福从后面拿出来了一个锦盒,盒子里面是一枚簪子。阿楚看见那个簪子简直是羞红了脸,不过王二福却并么有失礼的非要把那个簪子硬塞给阿楚,反倒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爹已经和媒人说好了,等过些日子……”
“你……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阿楚低垂下头声音低低的说道。
“哈哈……阿楚放心,下一回我一定亲自把这簪子给你戴上。”见阿楚不好意思,那王二福故意说道。
吱呀、张澄一个不小心碰到了王二福铺子的门,阿楚听见声响之后迅速回头,看见的却是自己父亲的脸。
(张澄:真尴尬,这就被发现了,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爹、爹爹……”阿楚在看见张澄之后三魂七魄已经被吓的全都没有了。此时的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着。
“阿楚也在这里买花生?”张澄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问道。“没先到咱们想到一起去了。”
“哦,原来阿爹是来买炒花生的。”阿楚回过神顺势说道。
王二福见张澄没有将事情说破,于是自己也就装作张澄是来买花生的,顺便又上前恭恭敬敬的给张澄打招呼,顺便又让伙计赶紧给张澄去称花生。
于是这父女二人就在这家铺子里面买了些花生从铺子里面出来,临出门的时候刚好撞见两个官差模样的人从外面走到铺子里搬东西。
官差从铺子里面搬出了好几筐的瓜子花生之类的东西,似乎嘴里还嘟囔着说等过两天王城里面会有使者过来,这些东西是给使者准备的。那个官差说着,又顺手从筐里面抓了一把瓜子。
王城里面会来人吗?张澄漫不经心的听着,他手里提着刚从店里买来的花生,心里觉得自己的村子似乎是距离镇子上很远,距离城里就更远了。这样说起来,王城里的官差要来好像也和自己的关系不是很大?
莫非这祸端是源自那几筐花生瓜子?张澄看着那被官差正吃着的筐里面的瓜子,又觉得可能性不大。可是他的心里怎么就觉得这件事会和自己扯上点关系呢?莫名其妙,不知原因。
张澄杞人忧天的想着,或许这些事真的全都是偶然,全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在他的心里就是隐隐的有一种感觉,他感觉到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有所关联。可是,至少从来到这个位面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发现半点异样。
“阿爹……我……”阿楚走到半路面色绯红的唤张澄道,她本来好像还是要说些什么的,可是话到了嘴边上,好像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越解释越黑的道理阿楚也明白,但是刚刚王二福说的话,确实又让阿楚的心砰砰的乱跳。
如果阿爹不同意这门婚事该怎么办?阿爹刚刚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吗?还是说他是看见了装作没看见?阿楚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张澄,似乎是想从张澄那张平和的脸上去探寻到一丝丝有用的讯息,探寻到张澄对于这门婚事的态度。可是最后阿楚还是失败了,因为张澄的脸过于平静,平静到好想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你还想买点别的吗?你家里打络子的线还有吗?还是想买块新的花布去包头发?”张澄没事人一样的问道。他那个样子确实好想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没有了。”阿楚低下头言道,很显然是对于这件事十分的羞怯。
“其他人估计还没买完,咱们再等等吧。”张澄走在前面说到。
阿楚在后面慢吞吞的跟着,她很明显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不过她很美,所以连带有心事的时候也带有别样的美。
“好。”阿楚应道,十分小心的跟在张澄的身后。
张澄来到村子里的人吃饭的地方的时候,那个小店里正好有一群人坐在下首听说书先生说书。说书人所讲授的正是当朝相国范文的事迹。范文虽然名字里面带有一个‘文’字,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文物全才。
范文曾多次随着君王御驾亲征,还在这一次君王遇险的时候于乱军之中救君王于水火。说书先生声色并茂的在前面讲着范文的英勇形象。张澄和阿楚也坐在台下面听着,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张澄自然对于台上的这些讲述的内容提不起心情。
或许是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张澄就曾经是说书人口中的奸佞小人吧。所以事情过了那么多年,张澄却依旧对于市井的说书人提不起来多少的兴趣。或许是因为市井之人喜欢人云亦云缺乏辨别是非的能力,又或者这些经过说书人加工过的市井话本的本身,就对实际事情缺乏一定的认识……至于范文本人,张澄从未见过其人,也就不太好去下什么评论。
大概就是不相干的人或事吧,张澄想着,在台下看着周围的人听得入迷。确实,台上的人讲的是抑扬顿挫,对于那些没有看过书不识字的人来说,能听人讲些故事、听别人说一段书,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娱乐方式。
又是阿楚,对着台上看的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专注。
每一个少女的心中总有一个英雄的梦,这个梦与现实无关。尽管在此之前阿楚还曾经因为王二福的许诺而变得脸红心跳,可是在这一刻,当说书先生说起一个大英雄的时候,阿楚的心已经彻底的被说书先生所讲述的这个人所折服。
阿楚的这种仰望,就仿佛地上的农夫每日仰望这太阳一样。或许它在很多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或许等到明天王二福家里的人来提亲的时候,阿楚依旧会露出少女的那种娇羞的模样。但是这一切都没关系,都丝毫的不影响身为一个豆蔻少女,对于一个大英雄的仰望。(是了,现在于阿楚的心中,范文就是一个大英雄。)
一道清脆的木板敲击桌子的声音,在场所有的人都如梦方醒,说书人收了桌案,在场的人也无不从钱袋子里面取出铜板来。不过因为在场听书的人都是些农夫之类,所以所拿出来的铜板也只有一两个左右。张澄拿出来两个铜板放进那个匣子里,随后一群人又匆匆的赶回了村子里。
或许是因为这次去镇子上之后阿楚的一片芳心终于有了回应,所以在她回去的时候,那吟唱的歌声就变得异常的婉转好听。
张澄这次也算是费了心思去镇子上看王二福,可是得到的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他也算是阅人无数的,所以通过今天看王二福,他可以大抵的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王二福应该算不上一个多坏的人,至少说那种性格上致命的缺陷是不会有的。他身上既有那种小商贩的精明,还带有几分偏远镇子上的朴实。所以阿楚若是嫁过去,这结果也不至于太坏。(当然了,正常生活上的磕磕碰碰也是在所难免,可以忽略不计。)
这可就让张澄犯难了,既然这一切都那么的平静,他又为何来到这个位面?又为什么系统会提示他说这个位面比较危险呢?
张澄现在心里还是有疑惑和不安的,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哦,是了,他现在和寻常人相比好像唯一多的东西,应该就是、就是他这些年的积累和学识吧。值得庆幸的是他穿梭了那么多的位面,这位面里面的文字都是大同小异的。
一般的农夫都是不识字的,而他是不仅仅认识字,而且还满腹经纶。只不过他现在年龄和出身不太好,而且作为他一般的思维,他是不会轻易的改变委托者原有的生活。因为他可以去凭借自己满腹才华去浸淫朝堂风雨,可是委托者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夫。
等到任务完成后他走了,但是委托者却没有办法自处了,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他也不会把委托者弄到这么尴尬的境地。所以这次也一样吗?即便对于未来茫茫然不可知,可还是要去维持原来的生活吗?
对于这个问题,张澄现在选择的是肯定。不过这种肯定,是在那一群人到来之前。
王二福果然是说话算数,没过多久媒人就带着王二福家里的人找到了张澄这里。这些人还带着些许糕点礼物,看起来确实是像来提亲的。
王二福家里人来的时候正好阿楚提着筐子要出门捡拾柴火,当她看见王二福和媒人在门前的时候便立即羞的放下了篮子自己躲到了自己的那个屋子里面去织布。或许是因为她的心情却是不够稳的缘故,所以就算是织布,那织布机的声音也并不如以前那样的发出有规律的悦耳的声音。
“这……你们也知道,我这个老头子只剩下这一个女儿了,只怕我……我还是要再考虑考虑……”张澄如一般的家长一样端着架子。
不过媒人们也知道的,只要是张澄没有正面拒绝,那就是同意呀。所谓低头娶妻,抬头嫁女,女方的家长总是喜欢去端点架子的呀。
“要我说,郑老狗你家闺女确实长的好看,但是咱家王二福也不错,人家镇子上有个铺子,咱家阿楚嫁过去就不愁吃穿的,而且二福人又老实,等阿楚嫁过去还不得是个知道疼媳妇的?”媒人天花乱坠的讲着好话。
王二福站在旁边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意,在媒人说完之后,王二福又向张澄保证着以后一定对阿楚好、以后一定带着阿楚时常回来看看之类的话。
张澄听着王二福的保证,他那脸上假装出来的紧绷的脸也慢慢变得随和了下来,他当然知道王二福还不错,也知道阿楚的心思,所以棒打鸳鸯的事他现在也是做不出来的。既然不能棒打鸳鸯,那就只有顺水推舟啦。
于是张澄顺势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下了这门婚事,王二福在得了张澄的应允之后顿时变成了眉开眼笑的样子。
“岳、岳父放心,我、我以后一定会对阿楚、一定对阿楚好。”王二福保证道,随后一转身刚好发现在门后面偷看的阿楚。
阿楚听见张澄答应之后又是一阵羞红了脸的跑了出去。
张澄对于这种样子也是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这对少年少女的事,他这个老人家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王二福跑去找阿楚,屋子里则是王二福的父亲王掌柜和张澄商议着婚嫁的事宜,顺便还说着聘礼和嫁妆的事。
这些事张澄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规矩,但是有媒人在,张澄也总归不会出太多的大错,最后两家商议到了约定婚期的日子,这个时候阿楚和王二福也已经一前一后的回来了。阿楚的头低的十分往下,而她的头上则多了一根散发着温和的光的银簪子。
这个银簪子很显然是王二福上次送给阿楚,但是阿楚没有收的那一支,现在两家既然已经算是拟定了婚约,那么也就不存在什么不合规矩的事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