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2）

二

一个小时以后，蓝茫才撑着腰气喘吁吁地到医院。他走出酒馆才发现自己把身上的钱都让给那个女人了，连打车的钱都没有。

医院离那个酒馆的路，平常人跑步半个小时就能到，但是蓝茫用了将近两倍的时间。

“我爸……他怎么样？”蓝茫跌跌撞撞冲进李智的办公室，靠在雪白的墙面上问。

李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递过来一杯水，温度刚刚好。蓝茫咕噜咕噜一口喝完，他用袖子抹了抹嘴，看着李智又问了一遍。

“我爸他……得了什么病啊？”

“放心吧，能治好。”李智说着，走回电脑前坐下。他没有告诉蓝茫他老爹得了什么病，因为告诉他也没用。

“哦……”蓝茫拉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点着头应了，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四周看了看。

“医药费最少——十五万。”李智忽然又说。蓝茫的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僵在了座椅上，他机械地转过脸来，苍白的嘴唇微张了张，一双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智。

十五万——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他没有工作，职业中专毕业，以前在一个单位给会计当助理，后来一次挪用了单位里的一千块钱，然后被开除了，而挪用公款竟然只是为了请那些他的“好朋友”在豪华的酒店里吃一顿，好给自己长长面子。之后他就没有工作，整天混迹于各种小酒馆，别说存款，到现在还欠银行钱呢。每天的吃喝玩乐全部从老爹这里拿钱，说白了，他就是个啃老族。老爹以前是个会计，兢兢业业一辈子，存款不少，但是还剩下多少，蓝茫不知道，他也从来不关心这个。

“救，还是不救？”李智盯着他的眼睛问。

“救！”蓝茫想都没想。可是他忽然垂下头，拿什么救？别说十五万，他连十五块都拿不出来。

“你们家的房子应该能卖七万，你老爹的存款还有多少我不知道，总之你先把能凑的都凑来，不够的我给你补。”李智淡淡地说。

蓝茫垂头丧气地从李智的办公室里出来，走到医院门口才发觉自己身上一分钱没有，又回去找李智要了二十块钱，打车回家。

蓝茫的家在城市的偏僻处，一栋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建筑，墙上爬满了枯萎的植物。蓝茫回家，他妈什么都没说，十一万现金整整齐齐地堆在桌子上。蓝茫捧着一叠叠的钱，看着老妈在窗户外穿透进来的昏黄的光里打扫屋子，一点点地把桌子、椅子、地板擦干净，一语不发。

蓝茫呆呆地看着，这房子，已经不属于他了，那发黄的墙上的涂鸦马上会被雪白的油漆覆盖，这些破破烂烂的旧家具马上会出现在垃圾中转站，他马上，会成为这里的一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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