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金（1/2）

“这副'好玩的'我收了。”对面的人言归正传。

我无所谓地拿东西把我的指纹擦掉，里里外外，除了高中时难得一见的实验，我从未如此认真过。他的眼神染上了不耐烦、一丝未明成分的刺激，伸手夺过，盒子被攥成细腰娘们儿。水一滴滴从劣质的褶皱处晕下来，他的语气和大雨一贯闷热，微微发潮，“谢谢你。”转身就跑掉了。

我掏出火机，把指纹沾上的那个玩意儿缓缓烧掉。空气里有股糊味儿，像当年他们烧我爸的时候，一股一股往鼻子内冲。我盯着它，直至它的灰烬被风吹散，火苗渐渐因为体力不支偃旗息鼓。索然无味像这十几天间间下的暴雨般控制了我和他们。也像十几年来我的生活一般平淡。

到街角面店，慢慢踱进灯火通明的空间，风被玻璃门拦在其外。收了伞，身上的沾湿已无法补救，还好空间温暖，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暖气直往身上扑。热浪不一会儿就把心中的湿一扫而空，我愉快起来。抬手招呼老板：“一碗粉丝羊杂面。不要搁姜！”

远远地有人嘹亮地应了。

我在等待着一份羊杂汤地暖能让我心情明快起来，哪怕只在今天也没有关系。思维微微发散，目光不知不觉滑到了小店干净明亮的玻璃门上——门外是瓢泼大雨，幸而屋檐阻挡，门上的视野很清晰。我看见黑色的车慢慢在雨中滑行过去，声音被大雨吞咽，只剩下巨大的水花震荡，在波浪似的消失在以流动演绎静寂的雨幕里。楼房在雨天总是忧愁而沉默，好像我曾经认识的一双……欲说还休的眼睛。我久久地透过门窗沐浴着这种烂熟于心的目光，忽然回神，看到玻璃门上我怔愣苍白的倒影，没有年华的逝去，亦看不清着装如何，那张脸年轻美丽——就是十几年前我高中时天真倔强的样子。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你怎么了？”服务员惊愕不已。

我用手摸了摸脸，有点冷漠，亦有点感慨地回应：

“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太他妈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十几年就没了。”

以为十几年前就是我和谁的初见，以为十几年前只是昨天。

我带着我惊人而愚蠢的幻觉挪回了小屋。门被风吹得轰轰响，连破旧都申怨得有气无力，雨水没有透进去，情况不算糟糕，只是门口的草皮被踩得泥泞不堪，鞋印、曲折密布，看来我不在的时候有些家伙来过。我用力顶开门，跳进去把门反锁，立马回过身犀利地搜寻——房间里爆破出一种生根发芽的黑暗，又转瞬之间突然衰老，光芒都是皱纹，而开了一条缝微微挤入光芒的窗户是半开半合干裂的嘴唇。果然，他缩在衣柜边，脚下散落着针剂，针剂里的液物只剩一半。他呓语着伸手去捞，手臂凹下去，皮在骨骼上晃荡。手指细长——他自嘲般开过玩笑，一闪一闪笑如同少年人：“这其实天生是拉小提琴的手呀。”

他哀号着呜咽，细碎得如同一道道伤口的抱怨在喉间滚动，始终不得排遣，和他对毒品的欲望一样强烈。抓住它——他以极其扭曲的姿势伸出——速度惊人地缓慢，仿佛在竭力从一个牢牢吸附他的泥沼中抽身，从——痛苦中汲取震撼麻木的欢愉。

我走上前，拾去了那些违禁品。

他扑了个空。

睁开双眼，空空茫茫没有内容的眼眶里散发着死气，无限遥远而又刻骨之近地发散在周围冰冷沉默的空气里。

“……你回来啦？”他肩膀开始颤抖，一耸一耸，似乎笑不可抑。眼神却空茫，荡荡地直盯着我，“……我……等了你好久……”

我只是荡漾起一个微笑：“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你老毛病又犯了？”

他只是咳嗽，走神，笑，好像个未谙世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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