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1/2)
次日。墨玄泽一直睡到日上中天才起来,他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头疼,四下看了看却没看见楚皖卿,他那匹黄毛马倒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吃草。墨玄泽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都要直接两眼一翻倒过去。
“望之呢?”墨玄泽问那匹马,问完他才觉得是不是有点蠢。黄马瞅了眼墨玄泽,然后扭头给他指了个方向。
墨玄泽还就真的信了那匹马,朝着它指的方向走过去。小道尽头是一条河,源头是一飞漱而下的小型瀑布。身着云灰衣衫的人正蹲在岸边,捧起清凉的水擦了擦脸。
听见声音楚皖卿转过头看着墨玄泽,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树枝。墨玄泽这才看见刚才被楚皖卿挡住的那根树枝,上头插了四五条鱼。
“殿下?”楚皖卿抬手在墨玄泽眼前晃了晃,后者这才回神应了声。楚皖卿将手放在墨玄泽额头上,不知是不是他碰过凉水的缘故,他觉得手心传来的温度有些高。
楚皖卿上前一步,撩开面前人的碎发,额头处传来的高温让楚皖卿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想来应该是伤口没有得到良好的处理而引起的发热。
还没等墨玄泽开口问句怎么了,楚皖卿就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下披在墨玄泽身上系好了绳子。楚皖卿的动作让墨玄泽愣了半天。
“殿下应是发烧了。”突如其来的发烧让楚皖卿有点头疼,毕竟他跟着那匹和墨玄泽一样跳脱的黑鬃马来找他的时候,众人都在祝贺墨绥——墨玄泽消失了两三天也没几人注意,他们更在意夺得头筹的墨绥。一群人恐怕都还没发现墨玄泽不见了,怕是当墨玄泽在外头贪玩了。
他现在只能希望墨玄泽的情况别向更严重的地步发展。
“知风他们就没发现我不见了么。”墨玄泽裹着楚皖卿的衣服缩成一团,总算是问了个有用的问题。他的发热并不严重,加之太子殿下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这么一会已经开始流汗退烧了。
楚皖卿把架子上的烤鱼翻了个面:“当时知风和三皇子在一块,其他人忙着祝贺大皇子。若不是臣当时离那群人比较远,也听不见殿下黑马的嘶吼。”
那按照楚皖卿的说法,他们岂不是要在这荒山老林里头待好久么。墨玄泽望着楚皖卿眨眼睛,楚皖卿也大大方方地回看墨玄泽。
然后墨玄泽眼前多了条烤鱼。
“殿下别看臣了,吃了东西睡一会,烧应该就退了。”墨玄泽“哦”了一声,乖乖接过鱼开始啃,边啃鱼边抱怨:“知风那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天天就知道和池羽一块厮混,我不见了他都不知道。望之你说,他俩是不是有一腿。”
楚皖卿看着墨玄泽现在一脸怨妇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他决定回避不回答:“臣不好评论三皇子和殿下的人。”
“你这个回答真是好,谁也不得罪。”墨玄泽小声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接着怨怨艾艾地吃他的鱼。
楚皖卿把自己那份拿下来,极为斯文地小口吃鱼。两人一瞬间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子殿下没了话头很是无聊,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树看看马,最终看着楚皖卿吃鱼。“上卿大人眉清目秀的,吃东西好斯文。”墨玄泽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等楚皖卿扭头看他的时候,他咧嘴一笑丝毫不掩饰自己方才盯着他看了半天。
楚皖卿抬手,将墨玄泽嘴边的食物渣抹下来:“殿下注意些仪态。”
“又不是宫里,望之你有必要管这么严么。”墨玄泽撇了撇嘴。
“这也是臣需要教殿下的,殿下无时无刻都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墨玄泽听了却没有任何改变,将手里的树枝一丢,向后一躺把自己摆成个大字:“是是,我是当朝太子,得注意自己的仪态。”
上卿见太子这么一躺稍稍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楚皖卿没再说话,墨玄泽看天看累了就把眼睛闭上,闭了没一会睡过去了。楚皖卿挪过去,把袍子给墨玄泽盖好。
“太子殿下,您是有多讨厌这个储君的位置。”楚皖卿低语,睡着的墨玄泽自然是听不见,还很惬意地翻了个身,顺手这么一抓又把坐在一旁的楚皖卿的手给抓了过去。
云灰衣衫的男子第一反应自然是将手抽回来,但是躺着的太子怎么能让上卿这么如愿,把抱在怀里的手抓的死死的,甚至还直接趁楚皖卿不注意,抬手一拉把那人直接拉入怀中。
好在楚皖卿反应快伸手撑着身子,这才没和墨玄泽撞在一起。他正想起来,却是听见那人一声呢喃。
“娘……”
楚皖卿愣了一下,放下手干脆躺在墨玄泽旁边。他看着眼前眉头紧锁的人,抬手将那人眉头抚平。
这次围猎,他听墨玄泽提过三次他母亲的事情,两次都是想这样的情景。平日里跳脱的太子殿下安静地睡着,眉头紧锁,低声唤一句“娘。”
一向看人很准的楚皖卿,此时此刻却看不准墨玄泽了。
两人的山林生活持续了三天就落下了帷幕。其实墨玄泽觉得这种生活其实也不错,他不用去理会朝廷里的那群官员,也不用和墨绥攀比,只需要和他家夫子在山林里头抓鱼烧烤数星星。
大概是发热的缘故,墨玄泽特别能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马车的车顶。说心底话,这让他有点失落。他以为他那不争气的黑鬃马会晚一些找到援兵的。
墨玄泽在心里把他那匹马骂了一遍:“该争气的时候不争气,不该争气的时候瞎争气。”
太子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悠悠传来,让他的动作直接僵住。
“醒了。”
太子殿下僵硬地转过头去,然后僵硬地露出笑容,最后僵硬地问了声“早上好。”让墨玄泽没想到的是楚皖卿居然给了回复,而且从语气听来似乎没有生气。是很平淡的一声“嗯”。墨玄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通过这么一个字判断出上卿大人没有生气。
就算楚皖卿不高兴了,他也不能就这么从马车上跳下去,怎么说他也是个伤员。于是墨玄泽就腰板笔直地挺着很是理直气壮地坐在楚皖卿对面。
墨玄泽完全没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说唯一出格的,就是昨天他似乎再一次抓住了上卿大人的手,何况睡死了的人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两人一路无话,安安静静到了宫里。墨玄泽也惊奇自己居然能够做到一路不说话。
见过墨衡之后皇帝就让墨玄泽先退下了,只留下楚皖卿问话。
墨衡扬手让墨玄泽坐下,清了清嗓子后开口:“殇儿这几天劳烦上卿照顾了。”楚皖卿摇头:“陛下言重,这是臣应尽的职务。”
皇帝见上卿似乎想问些什么,便让他直言。楚皖卿犹豫了一下:“臣想问……关于殿下的母亲。”墨衡愣了一下,楚皖卿从皇帝的眼里看见了一丝忧伤的情绪。他想墨衡应该是不太愿意提及那段过往,打算收了这个话题:“若是陛下……”
“不,没事。也不是什么难以开口的事。”墨衡顿了顿,“她是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朕青年时结识了她。她跟着朕经历了战火纷飞王权斗争,却没能经历这安定盛世。那时朕大权不稳,她瞒着我同一人做了交易,以巩固我的政权。是朕无能,没法救她……咳咳——咳咳咳——”话语被咳嗽的声音打断,墨衡握拳抵着唇齿将头低下。
楚皖卿默不作声,递了杯茶水过去。等咳嗽声渐渐消失他才继续开口:“那陛下选择殿下,可是因为殿下的母亲?”墨衡知道楚皖卿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摇摇头,抬起头看向墨玄泽离开的地方。
“殇儿他有这个能力。子戍他太过好胜,坐不住这位置。殇儿不同,他能成为一位明君。即便殇儿的母亲并非是她,或者她没有替朕做那些事情,朕仍旧会选择殇儿。”墨衡将视线落在楚皖卿身上,“想必上卿也看出来了,朝廷上的人,除了一部分看着殇儿长大的老臣,其余的都支持子戍。”
“的确,子戍他很优秀。在外人眼中,子戍不知比殇儿强多少倍。但殇儿究竟有多大本事,朕最清楚不过。朕希望上卿能答应朕,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陪在殇儿身边,尽心尽力辅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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