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盛夏七月,银汉迢迢。
没有城市的污染和灯光,云间国的夜空缀满繁星,一点一点的晶亮,汇聚成浩瀚的银河飘逸在头顶,而与银河遥遥相望的,是一轮半圆的银月,月光周围星光黯淡,更衬托得它不染纤尘。
苍穹之下,巍峨绵延的群山被夜色镀上暗色的轮廓,而起伏的山脊上,缀满了明明灭灭的灯光。手执魂灯的云间国百姓会在百鬼夜行的这一天专程爬上祭台背后的大山,等待着亲友故人的亡魂被净化之后找到他们的魂灯,然后随魂灯回归碧落之上。
璀璨的天地间,祭台也被布置一新,香花如潮,连白玉石柱上也挂满了幽蓝荧光的铃兰,三条银河飘带一般的灿灿长线,将祭台前的场地划分为四个区域,这云间国的符咒,竟不是寻常想象中花花绿绿的鬼画符,而是一只只的萤火虫,这些小生灵乖巧地翻飞在固定的区域内,好似星光坠落了凡间。
凌寒换上了神官的天蓝色雅衣,长袍垂地,短发后用深蓝的丝绦接出了长长的一束。
他身后两三步之外,知之带领着云间国的皇族跟随其后,晓之公主伤重没有露面,这段时间一直由知之代行国事。皇族之后是文武百官,再之后则是两侧和最后则是掌灯的宫人。
行至第一条符咒界限时,最后的宫人便停住了脚步,恭敬地散开,那灯光便如星辰般闪耀在四周。到了第二条界限前,百官和侧面的宫人也止了步,所剩无几的几位皇族随着凌寒走到最后的界限区域里,知之一直送他到了界限边缘,最后的二十米,是他这个最尊贵的王子都无法逾越的了。
看着凌寒紧紧握着白玉折扇的手指,面上紧绷着的淡定有些动摇,知之嗤笑一声:
“怎么,怕了?”
他声音很小,大概只有凌寒一个人听得见,但这熟悉的抬杠语气,一下子化解了庄严肃穆的气氛带给凌寒的压力,好像此刻又回到了平时练习时的轻松。
“切,小屁孩,等着看大人我待会亮瞎你的眼!”
凌寒嘴上不饶人,一步跨过了界限。这一步之后他忽然顿了顿,知之以为这人又犯怂了,却不料凌寒微微侧目,朝他一笑。
界限上的萤火虫被凌寒经过时撞散了一瞬,环绕着天蓝色雅衣流连忘返,知之在那梦幻的光芒中猝不及防地迎上一个笑容,霎时间,眼前的画面仿佛换上了另外一个人,那一刹那的风华绝代,依旧是熟悉的面容,却好像换了一个灵魂。
这一刹那的惊艳如昙花一现,知之眨眼之间,凌寒已经转身,一个蓝色的背影,在空旷而华丽的祭台前,显得如此渺小。
这时,他身后响起一阵骚动:
“你是谁,快,快停下!不要命了吗!”
知之回头,触目都是蓝色的火焰,那时结界被打破后升腾起的惩戒之火,蓝焰的中心包裹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细细看去,还可以分辨出那人的黑衣和银发。
这个人影穿过了第二条结界,正朝着知之的方向走来,外围的武将和士兵没人能进入这只有皇族才可以踏足的区域,只能高声呵斥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要命的神经病。
而知之清楚地知道这是谁,他惊诧地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狼妖,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焕……”
他平时所有的精力几乎都放在了鹤幽的身上,时时刻刻都盯着鹤幽,一看见他对凌寒流露出一丁点不同寻常的重视和温柔,就忍不住的着急上火,却忽视了一直跟在凌寒身边的这个狼妖,只知他脾气清冷,但实力深不可测,却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几乎不说话的闷葫芦,却做出了现在这般疯狂的举动。
旁人只知道结界之火看似烧不坏人的一根头发,却能叫人生不如死,但怎么个生不如死法儿,知之却一清二楚。
小时候,他溜进地牢里,偷看过提刑官审判犯人,只是用这结界之火撩了一下犯人的手指,就叫那人痛得鬼哭狼嚎,吓得知之差点从窗户上滚下来。
如今这狼妖浑身浴火,除了步伐蹒跚些,竟没发出一声,除了他毅力惊人之外,前面那位神官大人,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让他执念至此?
眼看他毫不犹豫地就要穿灵力最强的第三条结界,错身的刹那,知之忍不住想伸手去拉住他,可是,当蓝色的火焰逼近,他发现自己竟然连用指尖穿过火焰去牵住焕的衣角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焕被第三条结界的大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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