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雨天,茶馆坐满了人。
说到霍家二娘子去城外金鸣寺烧香,回来路上马车翻了,尸骨无存,跟徐家二郎的婚事也黄了,大伙儿纷纷拍手称快。
徐二郎是长安的一号人物,出自簪璎世家,乃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便入了中书省,执掌中书舍人草拟圣旨,不是什么野草杂鸡能配得上。
霍二娘子偏偏是凤凰尾巴上的一根鸡毛,家世良好,但相貌平平,举止任性粗鲁,更有一颗丑陋的心灵。
她嫉妒幼妹比自己生得美,令她跪在寒天雪地,自己却坐在有地暖的屋里,手捧暖炉嘻嘻笑笑;她嫉妒霍公宠爱继母,估计推继母一把让她流产,还终身怀不上孕。
等霍公醒悟过来,女儿已经坏了心性,心痛又怜惜,只能拼命遮掩,但这坏名声早传遍长安,连市井小儿都知霍家有位刁蛮恶毒的坏娘子。
却不知何故,徐家不曾动过退婚的念头,与其说两个小儿互相爱慕,认定终身,不如说是徐家遵守诺言,不愿做背信弃义的人家。
雨淅沥沥,茶馆里众人唾沫飞溅,正聊到徐二郎一连多日为霍鸾守灵,累得感染风寒,一病不起,角落里忽然传出一道声音:“伙计,结账。”
原本喧闹放肆的茶馆,因为这道突兀的声音,莫名静了一下,瞅着角落里胡服打扮,眉眼淡淡的小郎君,没啥好瞧头,随即恢复原先的一片热闹。
伙计瞅一眼桌上茶点,三两下拨弄算盘,“两位客官,一共十两银子。”
“十两?”阿鸾咕哝了一声,像嫌贵。
伙计瞧此人穿着平平,举止也没丝毫贵气,心想一个市井泼皮也敢来吃茶?眼里露出鄙夷,面上依旧笑吟吟,就等着看人家笑话。
阿鸾东找西找,身上实在没带足银子,就从身上随便拽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我身上没带钱,就拿这样儿抵了。”
结果她拿出来的是一颗明珠,别说付这顿茶钱,都可以把茶馆买下来。呦,原来是个有货的!
伙计一改之前傲慢无礼的态度,点头哈腰把主仆二人送出门,就差跟着去。
主仆二人站在茶馆门外看雨天,蕊豆撇撇嘴,“这雨下了三天,啥时候能停啊?”
阿鸾笑,“快了。”
眼前天青色雨景,让她想起一些往事。
她母亲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夜晚去世。
没多久,爹爹迎娶新夫人,生下一个水灵灵的女娃。
她将继母视作菩萨,万分疼爱妹妹,但不知为何城中流传她苛待二人的不实传闻。
但无妨,继母信她,爹爹为她许配了一户好人家。
那家儿郎个个骨气清正,英姿俊朗,她的未来夫君更是人中龙凤,倜傥俊美,一双桃花眼里藏不尽温柔。
她期待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的日子。
却有一日,与姊妹吵架,被爹爹怒骂,她一气之下出城。
岂料那马夫心存不轨,逼她跳崖,可能良心尚未泯灭,告诉了一些不堪的真相。
也是那一刻,她遥遥望见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是徐家的马车。
风吹动帘幕,瞧不见那双令人痴迷的桃花眼,露出男人下半边儿清俊出尘的脸颊,抿着薄唇,无动于衷。
世间男儿皆薄幸。
她含泪转身跳下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二人在茶馆门口驻足徘徊,衣袍裙角沾了不少雨珠。
蕊豆打着伞罩到少年郎头顶,落下一片阴影,街头隐隐奔来几道身影,她问道:“那接下来,咱们该去哪儿?”
“去霍府。”阿鸾一笑眸子狭长弯弯的,说不尽的明亮飞扬。她扣上草帽,把脸遮住了一半,“许久没回家了,不知爹爹他们还好不好。”
二人刚走出茶馆,一群锦衣华服的纨绔骑马过来,如同奔雷马嘶笑声飞扬,马蹄子溅开豆大的泥珠子,让不少过路行人狼狈。
阿鸾侧身避开才没有中招,抬起眼,正看见一群远去的华服郎君,打头的那个一身月白华服,头顶青玉冠,笑声最为恣意,想来是哪家的纨绔。
阿鸾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拿过蕊豆手里干净的白帕子,胡乱擦了几下就走了。
茶馆众客看到那几道声名赫赫的纨绔身影,说起打头的俏郎君,乃圣人义子,姓薛叫薛行嗣,因他名中有“嗣”,谐音为四,亲近人唤他四郎。
四郎,四郎。
声喃亲昵,入情至深,仿佛贴着耳朵唤一般。
说起薛家,小侯爷的父亲英武侯立下赫赫战功深得圣人宠爱,可惜为了娶一个农家女,与家族反目,被御史弹劾不孝,到死都没能封国公,甚为遗憾。
父母去得早,小侯爷被薛老太君抚养长大,圣人怜他孤苦,十分宠爱,时常召他入宫,当着群臣指着他,“这是朕的功臣之后,你们莫要欺他。”
小侯爷幼年领着一群皇子公主调皮捣蛋,圣人生气,皇后就拿他这一套劝道:“咱们四郎是功臣之后,想想他的父亲,圣上就莫要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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