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见（1/2）
『和那个人相遇之时，不在花前月下，更谈不上良辰美景。更甚的是，我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此生第一次的绝望。』
“公主、公主！”
阿兰一直在身后紧追着她，以前她爱同阿兰戏耍，总是要被她捉住，这一次，阿兰怎么追不上她了？
而成汐一路冲进狱牢的样子，不像是着急，更像是发疯，这般冲动导致她进了狱牢后，门口的狱卒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呆在原地痴痴地问了句：“方才那是十九公主？”
阿兰一口气也追到了狱牢门前，粗粗喘了几口气后，从腰间取出一个份量不轻的锦袋，也不管那狱卒接不接，硬是塞到了他手中：“公主见母心切，劳烦爷通融则个。”
若换做平日，她是十九公主的近身侍女，面子比一个小小狱卒大。不过现下情况不同，澜夫人重罪在身，她是再不情愿也得给那狱卒攒出个笑来。
而已经进去的成汐，不知道她母妃被关押在何处，只得一个一个找，中途有被狱卒阻拦，她从容不迫地打了其一耳光后，众人好像才明白对方是居高位的公主，遂无人再拦她。
“澜夫人。”她终于在找到了她，并如往常般叫她澜夫人，这不是因为疏离，而是她顽劣，爱不顾礼法这么叫。
她口中的大宋储妃，绝望地倒在狱中，发髻缭乱，身上的华衣破裂，成汐可以看见她身上的伤口，遍布其身。
澜夫人这一刻见到她，眼泪包在眶中，她咬了咬唇，半咽道：“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还好，最后一面见上了你，不算亏。”
即便如此，成汐也没有流泪，她微微挑了眉，问：“最后一面？”
澜夫人自是一番苦笑，凄凄笑声后，她道：“到了这一步，你父王还会放过我吗？”
成汐脸上依旧没有变化，此刻阿兰也已寻了过来，看见狱中的澜夫人，一时哽咽，话全压在了喉咙里。
“这不算最后一面，父王既铁了心要羞辱你，一定会在城门口的刑台砍你的头，到时候万人空巷，整个砀郡的人都会来看的……宗室，也不会例外。”
阿兰就在旁边看见成汐一字一句说出这番话，即便她表面看起来毫无波澜，可她知道，她知道成汐心里是怎么样的。
“……成汐，那怎么能算最后一面呢？”此时此刻，才叫上黄泉路前的临别。
阿兰听到这句话，瞬时泪如雨下，又不敢大声啜泣，只得别去脸用方巾擦拭，这一转头垂目，就瞟到一双明黄色的锦靴，正朝此处行来。
她赶紧跪身行礼：“参见世子。”
成汐默默转头，如一具行尸走肉，世子彧（yù）见她这般模样，也没有责怪她此时于礼数上的疏忽，朗声道：“成汐，你可知道你私闯狱牢的事儿，父王已经知道了？”
她的眼神无法从澜夫人的身上离开，闻言，右脸的经脉扯动了几下，她静问：“是父王让三哥来的吗？”
“嗯，你母妃虽犯下重罪，但父王说了，这与你无关，你可怜失了母亲，父王与我们几个哥哥都会多加照拂你的。”说完，安抚般拍了拍成汐的肩。
自小生在帝王家，成汐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暖，也知道世子所言所作，不过是逢场作戏，又有谁在乎里面情谊的真假？
“三哥，澜夫人……会被怎样处置？”她微微侧头，向世子彧（yù）求一个答案。
世子彧的脸色淡了下来，轻若云岚，未几，轻轻吐出几个字：“上谕，三日后将其裸身游城，斩杀之。”
狱中的澜夫人闻得此话，笑得凄绝，声声凌厉。
成汐心中的盾甲终于在此刻崩塌，整个人被怔得要晕了过去，阿兰连忙扶住她的臂腕，身子摇曳三下，她却终是承了下来。
一瞬后，她同狱中女子告别：“澜夫人，我走了。”
……“再见，成汐。”
世子彧见此，并无多言，只道：“走吧。”
他领着她一步步走，阿兰怕她不慎还扶着她的臂膀，她走得艰辛无比，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利刃上，脑中一直回荡着世子彧冰冷的声音。
上谕，三日后将其裸身游城，斩杀之。
上谕，三日后将其裸身游城，斩杀之。
上谕，三日后将其裸身游城，斩杀之。
明明无比厌恶，却挥之不去。
“世子爷，都几天了，他还不肯吐一个字呢。”
一句话将成汐扯回现实中，她抬起疲惫的双眼，看到的是一个穿深紫官府的男人，低声跟世子彧说着话。
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澜夫人卷入的这场漩涡里，另一个处在中心口的人，就是他。
世子彧思索一番，道：“哦？那看来慕卿是问不出什么话了，我且去瞧瞧。阿兰，送公主回宫。”
阿兰一个“是”字还未脱口，成汐的声音便抢在她前面，沉沉道：“三哥，成汐想跟你一同去。”
世子彧皱了皱眉，道：“成汐，那种地方戾气太重，你一个女儿家不大适合见这些。”
成汐嘴角抹过一丝冷笑，续道：“我总归要知道，澜夫人是跟谁犯下了如此大逆不道之罪。”
饶是世子彧在朝堂上如鱼得水多年，见人识鬼的眼色不低，就是他，也不知道成汐心里在打算什么。
“好。”
那个人被关押的地方好似在狱牢深处，成汐跟着世子彧绕了好几道弯，终终在一扇冷肃铁门前停下。
铁门外的回廊寂静无声，内里也听不见声音，那个着深紫官服的人解开门锁后，推开请了世子彧和成汐进去。
硕大的牢狱内，那个人被绑在一张破损的椅子上，他和澜夫人一样，原本身着锦袍，如今却染上斑斑血迹，唯独青丝散乱，敛住了原本的容貌，成汐从他发间缝隙窥去，隐约知道此人脸上无伤。
是了，若齐国质子脸上带伤，宋庄公岂非要被天下人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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