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先生(1/2)
当晚入梦,先是一片漆黑,而后渐有光亮破出,一点点驱散梦境中萦绕不去的郁黑,让出一方空白之地。
奚南君抱着膝,一脸幽怨地蹲在中间。
我:“…………”
气氛太诡异,我忍不住说:“你这是……”被谁欺负了吗?
“小、芮。”她捂着裙子缓缓站起来,身后未全然散去的黑气也跟着她一同升起,宛若头顶大片乌云,沉沉地向我倾压过来。
我后退一步,心道她这是怎么了,我该继续留在这里吗?还是找块砖把自己砸醒?
正思考下策,奚南君忽然扑上来,她双手拧着我的袖口,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悲愤地道:“你居然回来了也不跟我说声,我都不知道你还能中途溜号!”
我:“……就为这个?”那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她喘口气,又说:“而且你不见我就算了,打伤的人竟还要我去医治!”
“…………”我举起手来,“等等,我很冤啊。”
“你敢说你没揍离尘子?”
“打了!”我辩解道,“但我没让你去治啊。”
奚南君:“…………”
“怎么办,”她抹了把脸,幽幽道,“我好像更生气了。”
我以为她是被谁引去治疗,结果交谈后知道,压根没人喊她过去。根本就是这孩子在路上看见离尘子一身的血,善心发作给他治疗了一通,不小心发现是我的手笔。
我更冤了,虽然我打了人不错,但那身血分明是萧玮郢砍出来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奚南君还是气鼓鼓的:“他多大年纪,你多大年纪,全须全尾地动手都是你在欺负人了。还有赤夷将军,他也是吃错了药吧,还下战书,什么仇什么怨啊。”
奚南君此人,往好了讲是医者仁心,说白了就是爱心泛滥,对谁都赤诚以待。我无意破坏她这份善意,又不想让她误认为我是持武行凶,只说:“新人不知天高地厚欠收拾,不摔一回,以后要吃更多苦头,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就不说放风的还是文心帝君了,省得奚南君对大佬幻灭。
奚南君觑我:“你一副说教口吻,都不晓得人家为何看咱们不顺眼罢。”
我警惕起来:“怎么,他跟你说什么不好的话了?”少数几次接触中我发现离尘子除了对其它神官莫名的恶意外,为人处世方面也是一窍不通,不知道为人时是怎么教养的,什么情绪都藏不住,耿直得很。
所以我下意识认为他刚挨过打,面对奚南君肯定是抱怨了我什么。
奚南君道:“不,你是我自己发现的,他提都没提你。要不是我坚持,他一开始连伤也不愿我检查。”
说到这里,又瞪了我一下。
我虽然不后悔,面对她这眼神总觉得有些理亏,干脆不吱声。
看在她眼里就是认错态度良好,奚南君缓了神色,说:“不过我检查后发现他的内伤都好得差不多了,皮外伤也只是看着可怕。应该是伤后立刻服了药,看来天宫里还是有对他存着善意的,不都像你这样欺负人。”
我:“…………”
我还是决定别解释了,咳了一下,问:“既然他没讲我坏话,那是说了什么?”
“他的妻子。”奚南君说。
梦境剧烈一晃,地面还是稳固不动,耳边隐隐可听远方疾风骤雨,足见我内心之惊骇。
“妻——子?”我不可置信说,“他成婚了?道士不用清心寡欲的吗?”
奚南君:“有的不用啊,哎我也搞不懂他师门是怎么个规定啦。只是我给他上药的时候,他无意跟我提了一句他的妻子也懂岐黄之术……小芮,我看他的神色,总觉得他心里很难过。”
“难过什么,飞升后没了老婆感到空虚寂寞冷吗?”
奚南君踹了我一下,当然,梦境里是没有痛觉的,我一动不动地牢牢受住了。
她说:“他跟小陈很像,但是比小陈要好那么一点,我真的很想知道他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我看她一眼,奚南君眼神清澈,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真善之心,单纯而不愚笨,我不怀疑她看人的眼光,但对于离尘子的个人私事,我实在没有兴趣:“他爱谁恨谁,跟我又没关系,你想了解他我也不反对,但别把自己赔进去了——他一个人飞升上来,正空虚着呢又遇到个跟他凡间老婆差不多的女子,没准就移情别恋看上你了。”
“你在想什么!”奚南君被我气笑了,“我是听常彦说,你要跟一位大人拜访他的师门,所以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向。”
我低头想了想,勉为其难道:“仔细一看离尘子倒也相貌堂堂,修为在新一辈里还算过得去,你若是真有意思,我可以帮你牵线哦。”
多年来只有我被她调侃的时候,她哪曾受过这种戏谑之语,当即闹了个大红脸,也不知是羞还是恼。
我们因为熟络,可以说几句这类玩笑,但不能把她逗得太过,笑过之后我又正色道:“我允你了,到时候帮你打听打听——不过现在只知道离尘子有个师弟,从他那儿能探知多少就不好说了。”
她被我这一打岔已想不起多少原意来,随便比划了个手势,算是同意了。等平静下来,她道:“那你还要不要我继续盯着白狄帝君啦?”
不提我都快忘了,但我自己都忘了奚南君还替我记着,便有些不知如何答复她的贴心,半晌说:“随便吧,反正我这回有记忆,也有人护着,他肯定占不了我便宜。”说着又想到她上回入梦来找我,是特意提醒卫皓临出现在我身边。
当时我还以为晏九是他,暗自吐槽这提醒来得太迟——后来真相大白,证实了她才是对的,那天晚上确实是我此世第一次与卫皓临见面。
不过更多的详情她就不清楚了,我拣关键的跟她解释,小心隐去了晏九的身份,只说是位尊贵的大人——不是不放心她保守不了秘密,是怕万一消息真的传开,我会忍不住去怀疑她。
常彦同她说没说是另一回事,反正我的私交与公事要分得清楚。
幸好她也没有追问的兴致,倒是对晏九的出现时机颇感好奇:“所以说,因为他出现得太不凑巧,才让你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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