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树倒猢狲散（1/2）

再不是曾经的欢乐祥和，再没有几世同堂的天伦之乐，无论政府如何粉饰太平，也还是遮不住现实的战乱离苦，与丑恶。

李家不再从商，事实上，前朝遗留下的家族中，从商的也已经寥寥无几，只是没有人有李老太太这样卓识的远见，大多败落了。

为了儿子的前程，亲手葬送了祖上基业，李老太太并不后悔，却难免愧疚，本就多病的身体一击而垮，看见儿子拿到聘书后，便驾鹤西去，临死前只留了一句话给李默苏：

我已对你问心无愧，照顾好默阳。

李老太太仙逝，李府便不再是一座深宅，单单只是副团长李默苏栖身的家而已。那么还剩下的几房姨太太，便显得格格不入。

“娘走了，李家如今便是内外都由我做主，它再不是一个封建的糟粕，你们也不再是我的附属物。”李默苏亲自给秦氏两姐妹奉茶，只像是恳谈，不再是命令：“经历了这么多，就算没有文化，你们也应该知道，这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你们具有独立的人格，完完全全是自由的。”

“其实严格意义上说，我们并不是夫妻，过去的婚姻，也早已名存实亡，我一直都尊重你们，尊重每一个独立的人格。”李默苏温和地笑，本是想调和气氛，让她们真正感受到平等。

但秦倚珍和秦以淑的面容只由疑虑变得惊恐，然后依旧是敢怒不敢言：“饮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其实你们一直都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像米乐一样，嫁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不必为人妾室。”

“可我们已经嫁给你了……”

她们还是不懂。

李默苏有些头疼，这个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这样吧，”从柜中取出两个盒子：“我想咱们的道理是讲不通了，这些东西，是娘剩下的，价值当然不能弥补你们这些年损失的青春，也够你们开始新的生活。不必我说你们也知道，秦家还在，但你们若是不愿回去，去工作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既然缘浅，就此别过吧。”

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秦倚珍嗫嚅着说：“你是要休了我们？像太太一样？”

“从没有人轻贱你们，你们又何必自轻自贱，没有人有权利休了你们，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只有你们自己可以主宰。如今我已从军，只能有一个太太，不想与人为难，但也不想别人为难与我，大家还是好自为之，分道扬镳的好。”

秦倚淑还算懂事，读了些新思潮的书，骨子里也有着与生俱来的桀骜。活了这么久，偏是在这时刻，终于不再摇尾乞怜，竟敢正视李默苏的目光，用一辈子也没用过的自信向他告别：“饮斋，真心实意地说，你也不必有什么歉意，因为礼尚往来，我们是公平的。你不重视我，其实我又何尝爱过你？都是一场虚无，都是一场空幻，如今这场闹剧要结束了，我们也该感谢你有勇气结束它。我们之间算什么呢？”秦以淑若有所思：“无爱无恨却有瓜葛……我来替你说出大家的心愿吧：今日一别，惟愿，永世不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

阴冷的穿堂风无声无息地路过，秦以淑的几缕散发不再显得憔悴，倒像是新生的焕发，她扯了一抹淡然的笑意，拉住秦倚珍，走的目空一切，走的唯我独尊，走的心高气傲，走的满目苍凉。

李默苏轻轻地说：“愿你们找到心仪之人，愿你们真正的自由。”

她好像听到了，也好像没听到，一直走，走出了李府的大门，走出了困住她半生的门。

秦氏二姐妹是最后的家眷，李老太太死后，正如米乐所说，真真是树倒猢狲散，不用人遣，仆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唯有秦氏二姐妹从一而终。李默苏站在书房中，遣走了她们，偌大一个李府，从前觉得喧嚣，现在只觉阴森可怖。

米乐和何诗诗灿烂地走进来：“默苏，你还没有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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