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夜色凉如水（1/2）

繁星满天，隔着银河的牵牛织女星遥相对望，墨蓝的夜空中繁华热闹，唯独看不到月亮——许是下弦月的缘故。

下弦月，屋子里格外地黑。

米振河艰难地抬起头，透过一方巴掌大的天窗，看到了清凉如水的夜色，他的整个身体，仿佛还只有大脑不是麻木的，还在欢快地回想着很久以前，在聒噪的溯水河边，听着李默阳叽叽喳喳地说着“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样的情景，伴着夜空的斗转星移，干涸在泪水里。

米振河再也支撑不住执拗的头颅，只好低下去，看着脚下模模糊糊的一片血红。那是自己的血，鲜艳欲滴，比玫瑰要美丽千倍，他从没觉得这么自恋过，如厮安静的夜里，他就是万物的灵长，吞吐着白昼留下的罪恶，呼吸着夜晚带来的宁静。

门忽然不动声色地开了。

尽管看不见，但还是能感受到那微乎其微的气息。米振河并不紧张——他还有什么好紧张呢？灵肉分离的境界，但求一死。

来人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

米振河看不清他的脸，他也看不清米振河是否神志清醒，黑暗中僵持了良久，米振河似乎都有了一丝困倦……

“振河。”

“姐夫？！”

他惊喜地抬头，依旧看不清李默苏的脸，但从声音中可以分辨，他就是姐夫没错。除了他，还有谁会在这个万物都沉睡的凌晨时分踏进这个黑暗的世界呢？

“姐夫……默阳好吗？”

李默苏沉吟：“不好。”

米振河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尽管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得到。

“姐夫，你不是来放我出去的吧？”

“什么？”

“你若是要放我，怎么会不分秒必争，还站在这儿犹豫呢？”

李默苏直言不讳：“你姐姐拿自己要换你。”

“你不希望她如此吧？”

“嗯。”

……

“你是来杀我的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米振河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个伤口都同时痛了起来。但是他别无选择，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不能让姐姐趟这趟浑水。

李默苏半晌没有说话，他看着米振河污秽的侧脸，眼里有晶莹的东西闪过，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不会被这时的人或物牵绊，更别说流泪。

“我……下不去手。”李默苏沉重又有些急促的喘息，每一声，都打在米振河的伤口上。

“你必须下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循着那一点点晶莹的亮光，米振河对视上了李默苏的眼睛。

“我……”

“姐夫，我信你。”

李默苏紧紧握着寒光凛凛的匕首，真想下一秒就刺进自己的胸口。

“姐夫！”米振河哑声嘶吼：“你不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动手吧，动手啊！我求你，就当是帮我解脱！”

刀柄上镂刻的花纹已经嵌在李默苏的手心，他一语不发，把匕首死死抵在米振河的腰间，然后又猛地收回。

“姐夫，动手啊！求你了！”

“姐夫！我不想姐姐出事，我不怪你，求你动手吧！”

李默苏额头上的汗水由密变疏，有几滴落在地上的鲜血上，混淆成一片。

“我不能……”

“姐夫……”

“振河，原谅我，我真的下不去……”

——“振河！”

额头的汗水一瞬间从火热变得冰冷，李默苏分明听到了他皮肤撕裂的声音！

匕首还是刺进去了，银色的部分所剩极少，有一滴红色的液体从匕首边渗漏出来，差一点滴在李默苏的手上。

不是他刺进去的，他根本来不及闪躲，是米振河用力穿透了匕首，他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帮他实施了自己的不忍。李默苏惊恐地松开手，镂花纹的匕首明晃晃地横在米振河的腰间，一动不动。

“姐夫……把刀……拔出去……”

李默苏呆立在原地，只能听见滴答滴答地声音和米振河临死前的摆脱：“把刀拔出去！不然你会暴露的！”

平生再没有一刻如这般软弱，他竟连伸手的力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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