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长眠的知情者(2/2)
“最关键的还是我提到的那个小瓶子。有一点不必怀疑,那个瓶子是从头到尾都是用来装药的,而不是从哪里拿来充当容器的。既然那是个药瓶子,不管怎样它的外边肯定会贴有标签,起码用以简单介绍‘适应症’和‘用法用量’,但是我们看到的那个小瓶子外边却没有。瓶身摸上去还有点粘粘的,显然是有人故意把标签撕掉了。想死的人不会多此一举的,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有某个人把标签撕掉了。这个人就是害死死者的凶手。药是凶手交给死者的。
“找那个凶手就要从安眠药入手。那个药瓶子里还有几颗安眠药,经我对它们的了解,那些真的就是纯粹的安眠药,药性很强。国家已经明令禁止在市面上出售安眠药,现在我们能在药店买到的最多就是一些功效与安眠药相近的温和药剂,而且医院里用安眠要也很小心,一般不会首先使用和推荐安眠药。所以凶手的安眠药是哪里来的呢?除了医院就没有别的地方了。所以只要去医院查安眠药的去向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我一时竟然忘记安眠药不容易得到这件事了。”金灿不好意思地说。
“不是忘记了,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你破的案子更多的是靠运气。”左又对金灿冷嘲热讽,他以前最多是在自己人面前才会开玩笑似的说金灿的不是。现在他竟然当着一个金灿初次见面的人讽刺她,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他竟说了这样子的话。今天他似乎完全失去了做绅士的感觉。杨迟峥在他的面前晃荡,使他平静的外表下,不安地内心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
不出所料,左又的话结结实实地伤到了一向对他持宽容态度的金灿。
金灿虽然和左又的关系很铁,但是关起门来好说话,左又这样在外人的面前说三道四很不合常理。更何况此时她对杨迟峥的感觉很好,左又说那样的话,纯粹是为了让她难堪。
左又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有时候一句话像刀一样,它的攻击力比一巴掌更强。而人往往就会存在那样的弱点,一不留神就会用那把刀子无心地伤害他人。他开始打心底里佩服杨迟峥的嘴上功夫。杨迟峥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不合时宜的话,他的语言像一张处处关联的大网,细细密密,没有疏漏。他的话可以混淆视听,不知不觉把别人引入他的陷阱。但那也只限于智商不够格的人。不过现他说一句话就可以解决左又的危机,他一字千金。
左又对杨迟峥这个敌人的好感是越来越少,现在还因为他,自己陷入了麻烦。金灿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处理不好那件事,据女人的心结,他们就要一刀两断各走各的路了。女人也要面子,她们要是犟起来,一点小事都会死磕到底。左又会说好话,但是面对熟悉的朋友,而且在没有赞赏他人的灵感的时候,他是说不出违心的话来的。
“你们两个人的关系真好,我也只有会对最要好的朋友说那样的话。”杨迟峥作为敌人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出手帮了左又一把。
“关系也没好到那种程度,不然不会不管什么场合都不给面子。”金灿虽还带着脾气,但是眼神随着语气缓和下来。
左又从来没有把杨迟峥的话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他没有半分感谢。
“好了,我们要快点去医院调查安眠药的事情,相信不会很复杂。”杨迟峥说着便要走。
“等一下!”左又不紧不慢地叫住杨迟峥,“你以为查安眠药操作起来很简单?整个城市大大小小的医院有几家你知道吗?并且你并不知道,那些药是什么时候买的,可能是这个星期,这个月,去年也说不准,要找到凶手可以说是大海捞针。再者你怎么就可以断定这安眠药是在这座城市买的呢?人是活的,可以到处走,他可能在别的地方买,带到这里也完全有可能。所以你那种方法绝不可行。”
左又说的话,句句在理。杨迟峥心服口服,他完全停下脚步,安安静静听左又说完。听左又说话的语气,他知道左又八成是想到了他没说到的。他没有说任何话,用询问的眼神谦虚地看着左又。
左又喜欢自己发表观点时备受关注,看着杨迟峥谦逊的态度,甚是满意,但是心里也多了一点担心。在这之前他从没有担心过,他相信自己绝对可以战胜那个小子。因为他认为那小子浮躁,自大,徒有虚表。
不过现在看来,杨迟峥那个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一时的失利不会对他产生任何负面的影响。他善于总结和调整,还乐意接纳别人的观点,他像个收纳和提升的无底洞。看得出来他越挫越勇,不到最后一刻绝放弃。他表现的谦卑、冷静、沉着,都证明了左又在心理的战术上已经输了。而这场比赛,谁能笑到最后,心理的作用占据了相当大的一块。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金灿对左又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很反感,听到他尽是指责别人哪里不好,哪里不对,她一肚子气。
“如果你们知道到一件事,那问题就简单了。”
“关键我们不知道你指的那件事。”金灿没有耐心听左又卖关子。
“还是要从那个小药瓶开始。若是你们把看见的东西经过大脑的分析,那就不难了。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那瓶安眠药是二手的吗?也就是说这瓶安眠药本来是属于另一个人用的。起先我只是觉得奇怪,一个不想自杀的人,就算她知道这是药性温和的助眠药,怎么会吃到只剩下那么几片了呢?肯定是别人用过的安眠药,可凶手有意杀人,就不会留下指纹。但这并不是说无处下手。提供安眠药的人虽然很狡猾,但是越狡猾的人就越容易麻痹大意。把瓶盖旋开,瓶口肯定有线索。”
金灿还没有反应过来。杨迟峥就笑了,他边笑边鼓掌,纯粹是出于真诚。
杨迟峥见金灿还是一脸茫然,于是就向她解释,“因为要从小瓶子里取药,肯定会把药片倒出来。如果把药片倒在手上瓶子的边缘肯定会触碰到手掌,如果、、、、。”
“既然安眠药的提供者会擦拭瓶身,那你们怎么知道他不会清洗整个瓶子呢?”
左又不想话都被杨迟峥讲完,他最后插了一句,“如果瓶子经过清洗,里面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粉末。”
“现在只要把瓶子拿去化验。”杨迟峥说。
金灿还是心存疑惑,“拿去化验?可是我认为在瓶子边缘那么狭窄的地方留下可辨的指纹是不现实。”
“没有人说要拿去化验指纹!”杨迟峥解释说。
“那化验什么?除了指纹只有DNA才有用,难道是去比对DNA。汗液只能用于显示指纹,不能提取出DNA。”
左又感觉金灿的死脑筋没得救了,“不要这么激动,你认为我高中读的是文科?汗液的确不能提取DNA。但是细胞里就可以提取。你肯定没有好好观察过那个小瓶子,虽然你是警长,但是我还是要直言不讳地提醒你,你不能以那样草率的态度对待案件,如果现在是叫你制服歹徒,你肯定是手到擒来。可是现在是找凶手,不能粗枝大叶、、、、、、”
“你的回答!洗耳恭听!”金灿不愿意听左又多说废话。
“那个小瓶子的瓶子边缘在未使用之前是用铝箔纸牢牢封死的,所以要把铝箔纸完整撕开就是个技术活儿了。还好我们那位安眠药的前任主人并没有那种技术,也幸好他没有像有些强迫症人群那样,看到没有撕得很完美的锡箔纸会感到难受。他看来并不在意那层纸有没有撕干净。如果他不那样做,我们很难做到物归原主。
“撕那层尖锐的铝箔上肯定会留下部分死皮细胞。就算他当时没有留下来,经常在有那么毛糙的瓶子边缘瓶子里取药,留下点死皮细胞那也是肯定。根据那些死去的表皮细胞,不就可以提取DNA了么?”
金灿听了左又的解释无话可说,她白了左又一眼以示自己的气还没消退。接着走到房间里,去吩咐警员把小瓶子拿回去化验。
金灿离开后,杨迟峥对左又无不佩服,“我没看错你,你真是见微知著,看来我遇到强劲的对手了。”
左又没有理会杨的话,把话题转到另一边,“你什么时候到达这里的?”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在金警长到达这里之前。”
“你的消息果然灵通。而且你确实是个出色的说谎者。”
“你指的是什么?”杨迟峥眯着他的眼睛,目光迷离开去,似乎他不能理解左又的意思。
“你来得那么早,我想你看得不会比我少。”
“那只是你想象的。”
“语言狡猾的人说的话很难被人猜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那我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要我猜么?为什么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像女人一样喜欢叫别人猜呢?难道不能堂堂正正说事实吗?”
“只有猜不着的人才说这种激将话?”
“现在这一句难道不是你的激将话?”
左又才思敏捷,杨迟峥想要从他那里讨到一点便宜十分困难。杨迟峥发现自己通过糊弄的人得来的自信感被左又一点点摧毁。但是他喜欢这种摧毁,甚至还暗中庆幸自己遇到左又,使自己不至于像只井底之蛙一样盲目尊大。
“你是很聪明!”杨迟峥从不吝惜赞美。
“你也不赖,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演那一出戏不就是想掂一掂我几斤几两吗?现在你爽了吗?”
“神清气爽!”杨迟峥笑了笑,没有扬起他的右嘴角。他径直消失在走廊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