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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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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人香气,随一缕轻烟盘旋而上,弥漫于奢华大殿。雕廊立柱上的彩画,被烟雾掩去它原有的瑰华色彩,如同窗外阴郁昏暗的天色。透过缥缈云烟,隐约可见屋顶之上斑斓绚丽的藻井。数以万计的粉莲,簇拥一条盘踞的镀金巨龙,口衔银白宝珠,发出幽白光华。俯首下视,玛瑙眼珠透出迫人凉意。

满堂琉璃光彩,却掩不住寂然无声的空荡。

唯有条头案上那只巨大的珐琅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细数着时光流逝的匆忙。

大殿正中央高悬一块匾额,龙飞凤舞地书写了两个字:明空。

桌案上井井有条地摆放着文房四宝,上好的纸砚笔墨。明黄的色彩,昭示着皇权的尊贵和不容置驳。一部仿似翻阅多年的《华严经》齐整地摆在右侧,和着淡淡熏香透出奢华背后少有的慈悲。

大殿一隅,一名女子静静安坐,头戴二品王妃凤冠。

未施粉黛,足以倾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南河总督夏屹然之女夏氏婉若,温恭贤良,才艺双全,仁德兼备。今册封为凤仪,入主坤仪殿。尔部查照典礼,择吉具奏。钦此。承曌元年杏月初六。”

一纸册封,令期待已久的执手相望,近在眼前,却终是换不来当年生死与共下的那片片初心。

这一道恩典,许是他人梦寐的荣耀尊贵,于她确是世人难以接受的悖逆。

在世代流转的伦理道德前,她尚无那份胆量罔顾人伦。

死寂殿堂,一声悠长,悲凉的叹息。

手指轻柔触到金黄缎面,面上平静无有波澜,然心中却如惊涛骇浪,悲从中来。因果缘起皆是天命轮回,渺弱如她又有多大的能耐与世抗争。

垂首凝泪,心下彷徨。

一双乌皮靴映入半垂眼帘,她手捂心口,凄然望去。

那双眸,犹如天边那弯冷月,是她荒芜空寂的世界里唯一的指引。无数次惊心动魄的尔虞我诈,仅仅依仗着这小小的希冀,才苟且至今。

抬首凝看,只盼将他容颜永刻在心,留作最后念想。

往昔,她是他的助力,他的臂膀,然而当一切尘埃落定,她却终要成为他的绊脚石。她不想,也绝不会放任自己成为他的阻碍。

回想当初,下过天牢,断过腿骨,身心皆受重创。那时,未曾流过一滴泪,未曾有过半分悔。他们艰辛苦忍熬过所有惊惶岁月,却终是在苦尽甘来的此时,注定要错失彼此。

他垂首,微微皱眉,犀利目光细细审视她满面憔悴。

应对他的探究,她向来无有十足把握。

这些年,坎坷岁月历历在目,一路默默走来,未曾皱眉畏怯。然于他,她就好似一张白纸,是他一眼便能望穿的儿戏,她妄想逃避的念头又如何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遁形?

自负如他,又怎能容忍他人背叛。

所以她害怕他瞧出端倪,不可遏制的愤怒。一旦愤怒,他不会留情,必会手起刀落,狠烈到底。

生死相随十数载,她最清楚,他的坚韧与狠毒,是她永远无法战胜的魔障。

不自然地躲开他的视线,怅然若失地盯着墙上那幅‘明空’的匾额。

他长长一声叹息,亲昵地坐定在她身侧。

“婉婉,你究竟要我如何?”

夏婉若心中一软,听他九五之尊却和自己你我相称,不由潸然泪下,彷徨无措地摇摇头。

他执起她小手,十指紧扣,“我如今已继承曌帝之位,可一切仍在动荡不安。朝堂之上,群臣处处与我为难,满朝文武,我确是孤家寡人一个……婉婉,莫离开我,一如从前。”

夏婉若凝眸注视,凄凄说道,“那已是从前,何必再提。”

“已是从前,却在心头,莫不敢忘。”

她盈着泪,心头颤动,为他这一句话痛得肝肠寸断。

她仓皇抽回手,向他盈盈一拜,“皇上对民女的错爱,民女不敢收受,请皇上把我……忘了吧。”

说罢,旋身,仓皇而逃。

身后却猛扑来一具温暖怀抱,把她死死搂在一双铁臂之下。

她挣扎,鼻间嗅到他身上独有的香,她与他都钟爱的香。那么鲜明,独特,熟悉,几乎让她崩溃,让她疯魔。

他任由她挣扎踢咬,仍死死不放,仿佛一松手,幸福就会从指间流逝。

“婉婉……”他一声温柔缱绻的呼唤,终是让她的懦弱无所遁形。

她放弃挣扎,倚在他怀中,放声恸哭。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我是窿曌国的帝王,想要一个钟爱的女人……都不可以?”他埋首她颈窝,“若是如此简单的渴求都不可实现,我当这个曌帝还有何意义。”

夏婉若泪流满面,“难道你忘了,这些年我们走的有多苦,有多难。如此艰辛却依然咬着牙关,和着血泪闯过来,不都是为了今日。你何苦执着于我,陷我于不义,让我成为愧对天下苍生的罪人。”

曌帝摇首说道,“我纵然站在万众景仰的高台,成就我多年的抱负,然没有你,这片锦绣河山也将失去光彩,意义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她抬首仰视,现出凄迷笑容,双手交叠覆他心口,“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②。你成就抱负的那一刻,我都与你同在。”

他伤怀而道,“你我二人隐忍多年,如此艰辛万苦方才迎来今日,我但求能与你正大光明执手一生。而不是现在这般,远远遥望,见你咽泪装欢。我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是我最敬佩的知己。婉婉,难道你忘了,你曾经许诺,要与我携手并肩,在天曌城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一起俯瞰这锦绣河山。如今,为何又要退却?”

夏婉若凄然笑道,“那时,我只是一介小小宫婢,你是我的高山仰止,不曾求过退路。而如今,我已是他人的妻,是谦王的侧妃。曾经期许过的,早已是如梦如幻,随风而逝。”

曌帝眉头紧锁,怒气闪现,双掌狠命击向大理石桌面,恨道,“莫在朕的面前提他。”

夏婉若心中阵阵抽紧,面上柔色逐渐黯去。他自称朕,恍如在两人之间隔开一道沟鸿,他在那一头怒火中烧,而她在另一边冰寒逼迫。

凉薄话音,令她醍醐灌顶。他是窿曌国的天,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怎可容忍他人挑衅抗辩。

她收起畏惧,轻轻倚向他。他的体温暖暖地传递到掌心,不由自主让心底的软弱变得格外清晰。

她幽怨言道,“纵然你我不闻不问,不过是掩耳盗铃的痴愚。他是我的夫,就算你皇权在握,也改变不了铁定的事实。我无从去选,也无力去选,唯有与他同进退。”

曌帝猛地转过身,扯着她肩膀,怒道,“真要娶你又有何难?不过逼他一纸休书罢了。难道,将来某一日朕要杀他,你也要与他共同进退?”

刹那间,透身冰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紧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耳畔突然响起先帝临终之际,那句痛心疾首的兄弟相残。

执政窿曌国六十余载,虽比不上荐曌帝戎马一生,却也辉煌了大半辈子。光曌帝,如此天神一般的存在,临死之际也不过凡胎俗骨,终究无力阻止夺嫡的残忍杀戮。

夏婉若惨笑一声,点头道,“是,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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