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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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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树掩映,小径幽微,隔数十步一盏的羊角宫灯照得影影绰绰。迎面粉墙黛瓦,一转又是苔藓山石接一池白雪皑皑,远处才有朱栏玉阶,飞楼插空。

之夏身上犹冷,脚步已乱,不辨方向地穿过一洞月门,绕白石锦屏,方有人影。最当中是个比自己高些的女娃娃,一身玉雪毛披风,鸦青双髻系明珠。腮边一圈毛领子衬得小脸盈盈,额间饰美玉,秀眉凤目,宜嗔宜喜,娇矜矜凡人难近。

周遭围拢的都是衣饰华美的人物,面目朦胧,只有那女娃娃似乎在定眼瞧她,嘴上说着什么。之夏听不清,只能瞧见华廊下女娃娃熠熠照人的姿彩,和自己瑟瑟发冷有些的许卑微难堪。

忽然,那些景与人都不见了,之夏又身处一金砖玉砌的所在,灯火若白昼碧阶照人影。五爪金龙盘踞在高壮的梁柱上,龙目突瞪烧着焰火须发怒张,锯齿钢牙血口大开须臾要吞掉她。那巨龙威慑不是她胆大不觉怕,而是这里腥甜黏腻,满目血红犹如修罗地狱,只觉森冷入骨。

有一个男子,金冠束发,衣襟大敞,一手执刃,一手拖拽一物,一步一癫行来。剑刃滴答着暗色的血液,被曳地的衣袍浸染,漫地狼藉。他手上是一截胳膊,连着一颗头颅,死不瞑目面貌扭曲,从肩至腋下被斩断,惊骇和血水一样不休不止。

男子疯魔脸上似怒似笑,还有那尸体脸上截留的痛苦和惊悸仿佛也在加深,全部笼罩扑将而来。之夏的衣角被血液浸湿,心口一寸寸被捏紧,匍匐在地不能动弹,骇然大呼却发不出声来。诡异人脸和尸脸愈近,死气的脸上忽然裂开嘴角,嘤嘤痛哭,声音瘆人;而那男子脸上浮着一层邪笑,一阵抽搐,狰狞起来,森森牙齿鲜红,又流出血线,喉咙嚯嚯作响。她明明想要逃走,可是惊慌失措之下不知道哪里是出口,哪里是地狱。

之夏从惊梦中醒来,涕泪满脸,冷汗湿透衣裳,忍不住哭了两声。室内油灯昏暗,恍惚不知身在何处。房门咿呀被推开,师父急急进到床前,一看便明了,心下叹息,只抱了之夏轻声抚慰,“又做梦了,莫怕莫怕,梦不是真的。”待缓缓平静下来,师父给她换了干暖衣裳,喝了温热汤,之夏才累极幽幽睡去。

压实被角,看了看灯芯灯油,师父才悄声掩门离开。师父循着月光进了邻近的一件屋子,屋内坐着一名男子,青衫广袖正斟茶啜饮。见她近前,男子担忧道:“玄机,这些年了,这梦魇半分未消可怎生是好?”手指指桌上摊着的一张洒金花笺,“洛城来信,让你与我送孩子回去观礼寿席,估摸是眼看着孩子大了,已算计上了。”

玄机忧心忡忡地坐下,“天机,这都上百年了,疯王一族的春秋大梦还不醒,绑缚囚害了多少无辜可怜人!”

天机道:“师妹,不久前太乙一脉有昭显,神州异动将起,归元有期,只怕就在孩子们这一代了,洛城此时怎么可能安分?”

玄机将桌面一拍,“不成,之夏是我孩儿,不能由着洛城那些宗亲祸害。当初,疯王为权害得她娘心伤而亡,她娘母族也袖手难伸冤,我不忍心便揽了过来,这些年花心思养育,就是要她脱离那阿鼻地狱。前几年,老太君哭求才让她回了一趟,却欢欢喜喜去凄凄惨惨回,成个骷髅娃娃失魂落魄的,我心疼得几宿不敢歇。如今,才刚治好心魔,梦魇更频繁了。不能让她再回去那吃人之地,跑吧!”

天机急道:“你忘了我们被药治着,能跑早跑了!”

玄机心下沉吟,却笃定道:“待好好谋划定可以送她出去,我们至多被惩罚受点皮肉苦,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太乙预判还要靠我们深究。只要之夏跨出洛城之外,疯王手爪伸不过去,兰芷、金瑶或者承越哪一国都不是吃素的,他动不了她!”

她这样说,天机便不再说什么,罢了罢了,从来拗不过她。当初,师尊油尽灯枯之时已经替他俩求了释放,原本神仙眷侣逍遥天下的美梦就要实现,玄机却为了一饭之恩的情意兜揽了这孩子,以至于本是修道之人的他们陷于此处身不由己。又思及之夏自小的玉雪可爱,娇憨无邪,这些年三口相处情缘深切,怨怞顿消,便与玄机凑在一处细细商讨如何回信委蛇托词,如何与之夏解释出行,何处何时出走诸事。

“大梦三生,诸神难求,不若求己;大千世界,凡此种种,御外以修身。”第二日在之夏兴兴地撞入玄机怀里扭皮糖之前,玄机把她一拦,板着脸说了这句话,“徒儿,可记得师父说过我与你天机师伯少年时遍览山川,走遍了神州四海,其体验和山中迥异,大有所获?”

“知道呀,好呀好呀,师父,我们要出门了吗?可我不想去那座城,可以不去吗?”看了看玄机神色有忧,又讨巧问:“师父可是说的是我的梦魇,要靠修行长见识方可治愈,那更好了,走吧走吧!”

端详着之夏跃跃欲试的兴奋,玄机心下不忍,谆谆道:“你这见风就是雨的,师父师伯入关在即,至少三五载可成,你也长大了,便命你独自出山,切不可耍赖娇气!红尘风物各具,悠悠众生了得,要多看多学以长能耐。秉持一心,求善求仁不愧于己。”在快编不下去之前,玄机忍不住又将之夏抱了抱,摸摸鬏鬏,让她快些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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