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不好了，不好了，锦绣布庄走水了。”打更一路敲锣一路叫喊着。

“小姐，小姐不好了，布庄走水了。”娇杏推开门闯了进来，极其慌乱。

往日里这个时候，初夏都一个人关在书房了画花样，设计新款式。

走水？初夏有一瞬间恍惚，手上的毛笔一顿，牡丹红蕊的勾线落成了一团深红，跟血珠子似的。

“锦绣布庄走水咯！咚咚，走水了，锦绣布庄走水了。”还不得娇杏多说什么，打更人悠长而响亮的叫喊再次传来。

“小姐……”娇杏嘴唇哆嗦着。

“快，拿好水桶、棉麻布，快，布全部打湿。”脚下裙裾拌了一下，初夏一晃，急忙扶住案桌，稳了稳神。

随即她裙摆左右各自一拢，在小腿处打了个结，匆忙出了房门，娇杏有样学样，系了裙摆，跟了出去。

“张妈，我爹人呢？”初夏唤住了拿着水桶就要出门的张妈。

“老爷交代说要回铺子里取个物件，人到现在还没回。”张妈拎着水桶急急忙忙出了院门，院子里左邻右舍进进出出。

初夏转身奔进屋内，顷刻间拿了床棉被出来打湿，扛着被褥和湿布直奔锦绣布庄。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时间再慢一点，路程再短一点。

娇杏挑了担水追了上来。

布庄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人在救火，有人在围观，火势蔓延到窗户了。

初夏将湿被子从背后拉到头顶，系好湿布，又将另外一块放在腰间，怀里还抱着一桶水，就要往铺子里闯。

“小姐”娇杏哭得眼泪鼻涕横飞。

“不哭，别怕。”初夏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全然不顾旁人的惊呼声。

水气、热气、火光、烟雾，还有木料和布料燃烧的味道，一股脑扑了过来，初夏不但连嘴都张不开，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门口和柜台没有看到翁伯的身影，她擦了擦眼睛，往后堂走去，门一打开，一条火龙冲了出来，初夏前面的头发瞬间发出烧焦的臭味。

后堂已然一片火海，她听到了□□的声音。那是她爹的声音。

初夏把被子挪到身前盖住整个人，一步步挪了进去。

翁源生倒在后堂的货柜下，木货柜连布都烧起来了，只是布卷得太密实，一时半会烧不透。翁伯衣摆已烧着了，初夏奔了过去，半桶水泼了下去，火苗熄灭了。

她又将水桶剩余的水泼在了棉被上，棉被上的水都快被烘干。抡起木桶把燃烧着的货架、柜子推向另外一边，手上裹着布扯掉耳门燃烧的门帘。

然后扶起翁源生，挤了点水在他口中，又把湿巾系给他系好，只露出眼睛：“爹，爹，您醒醒。”

翁源生喝了水，人恢复了点意识，初夏心中大喜：“爹，您一定要坚持住，来，我背您，您坚持住啊。爹爹，女儿一定会带您出去的。”

翁源生说不出话，厚重的喘息声就像一个破败的风箱，他竭力攀爬起来。初夏把棉被往他身上一披，背起他就走。

每一步都特别艰难，翁源生直往地上坠，初夏弯成一只虾子，两只手死死拽住翁源生的胳膊和被角，不让人掉下去。

突然房顶传来“吱呀”一声，初夏心知大事不妙，猛地一转身，双手撑在耳门门框上，用力一拱，翁源生被扔在了外堂，初夏双手被烫伤。

那根横梁刚好要死不死地掉下来，横在耳门这儿，屋顶破了个大洞，风带着火苗，火苗借着风势，火势越来越大，初夏被困在内堂里。

翁源生一动不动地躺在外堂，外堂的火势逐渐大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看着那些燃烧着的布匹，她抽出一卷，踩熄明火，举着布匹一下又一下地砸向木梁……横梁终于垮了下去，她披上棉被冲了出去。

当初夏背起翁源生往店门走去时，木门一阵噼里啪啦被人戳了个稀巴烂，一人冲了进来，持长矛。

初夏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傻傻地驼着背站在那里，看着那个闯进来的人，眼泪如泉涌。

“小心，那里危险。”来人正是年希尧。他大步朝她走来，脸上裹着湿布。哪怕遮得只剩一双眼睛可见，初夏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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