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1/2）
建安十年正月，曹操大败袁绍长子袁谭, 斩杀之。冀、青二州皆平。</p>
同年春, 袁绍次子袁熙遭逢叛变兵败，与弟袁尚投奔辽西乌桓。</p>
八月, 三郡乌桓南下攻略河北, 曹操率军征讨, 将乌桓逐至塞外。</p>
建安十一年三月，曹操攻灭袁绍外甥高干，平定并州。</p>
至此, 袁绍昔日占据的冀、青、幽、并四州悉数落入曹操之手。随后，曹操命人开凿平虏、泉州二渠以通运, 为北伐乌桓, 清剿袁氏残余势力做准备。</p>
北方的局势变化带给江东极大的危机感，孙权遂加紧砥砺兵马，准备再征江夏黄祖。</p>
恰逢此时，南方有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传来。</p>
建昌都尉太史慈于海昏任上病逝, 终年四十一岁。孙权闻之, 甚为悼惜，遣人前往安抚厚赐其遗孀幼子。</p>
这位终生不负忠义之名的当世猛将，留下“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 奈何死乎！”的遗憾而永眠地下, 但太史子义北海酬恩的义举, 以及神亭酣战小霸王的传奇，却会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经久不息地流传着。</p>
太史慈去世后不久，麻保二屯的山越复又作乱。上一次征伐黄祖，大败江夏水军，势头正好，就是因后方山越复动而回军，错失大好机会。这回为避免重蹈覆辙，孙权下定决心，定要先平定麻、保二屯。</p>
麻保二屯位于丹阳西部，紧临长江水道，上万山越贼众依山傍险，多次叛乱，向来是江东一大祸患。建安九年那次平叛，孙权亲自督军征讨也未能荡除寇患。而西伐黄祖，是要沿江逆流而上，只有解决麻保二屯的问题，保证长江水道的安全，才能让西征无后顾之忧。</p>
建安十一年八月，中护军周瑜与丹阳太守孙瑜共讨麻、保二屯，枭其渠帅，囚俘万余人，彻底根除了此地山越叛乱的危害。</p>
战后，周瑜回军宫亭戒备，不久后，黄祖即遣部将邓龙率数千人进攻柴桑，周瑜率军追讨，一战击溃敌军，生俘敌将邓龙，并亲自押送吴县。</p>
捷报传回吴侯府，孙权大喜，下令大办庆功宴，对周瑜的丰厚赏赐更是冠绝诸将。</p>
正逢年底，城内一派喜气洋溢的景象，家家户户杀猪宰羊，为迎接新年而忙碌。吴侯府内也是张灯结彩，一扫冷清肃穆的氛围。</p>
昨夜下了一场小雪，今晨新雪初霁，冬日的阳光铺洒下来，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仿佛周围亭台楼阁覆盖的冰雪也有了温度。</p>
庭院里，侍女们四散开来，忙着洒扫积雪及枯枝败叶，还有一些侍女在贴桃符、挂灯笼，为府里增添过年的喜气。</p>
孙绍跪坐在吴夫人榻前的缂毛坐毯上，小小的身子，背脊挺得直直的，正一句一顿背诵着《苍颉篇》，稚嫩的童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p>
“苍颉作书，以教后嗣。幼子承昭，谨慎敬戒。勉力风诵，昼夜勿置。苟辑成史，计会辨治……”</p>
吴夫人倚靠着铺着绨锦的凭几，唇边含着笑意，神色欣慰地看着孙儿。可渐渐的，望着孙绍那张酷似孙策幼时的脸庞，吴夫人眼中透出些许恍惚之色。</p>
旁边，孙尚香与大乔共坐一席，见绍儿已背到第四章还没错一句，忍不住附到大乔耳边，低声笑赞道：“绍儿真是聪明，这么小就能背得这般熟，还是大嫂教得好。”</p>
大乔垂眸浅笑，靠在母亲怀里的孙玥扬起圆圆的小脸，似是不服气，努嘴道：“玥儿也能背。”</p>
“是是是，玥儿也聪明。”孙尚香眉眼俱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p>
背到第五章，孙绍声音渐低，“己起臣仆，发传约载，趣遽观望，行步驾服，逋逃隐匿，汉兼天下……汉兼天下……”背到此忽然结巴，想不起下面的内容，孙绍不由皱起了眉头，一脸苦恼。</p>
“汉兼天下，海内并厕，饬端修法。”吴夫人顺势接了一句，略微直起身子，微笑道：“秦丞相李斯作《苍颉篇》，后世又经多位名师大儒修编续作，凡百二十三章，无一复字，六艺群书所载的字大致都齐备了。一定要好好学此书，记住了吗？策儿。”</p>
孙尚香和大乔脸上的笑意刹那间凝住，孙尚香轻咬下唇，垂下眼眸，大乔更是瞬间红了眼眶，神情寂寥。</p>
顺口喊出这个称呼，吴夫人也是一愣，怔然片刻，突然又掩唇咳嗽起来。</p>
“母亲！”孙尚香连忙起身上前，替她抚背顺气，大乔也是忙放开女儿，快步走到吴夫人身边，满脸担忧。吴夫人深深喘息了几下，平复下咳嗽，摆手笑叹道：“年纪大了，不仅身体不中用，连脑子也糊涂了。”</p>
立马有侍女倒了一盏温茶奉上，吴夫人饮了一口就放下，揉了揉眉心，复又抬头对她们道：“我累了，今日你们先回去吧。”</p>
大乔温婉颔首，拉着两个孩子行礼告退。孙尚香站在一旁，看着母亲脸上疲倦却强撑起笑意的神色，眸中难掩忧虑，吴夫人温和地冲她笑了笑，“去吧。”孙尚香抿唇垂眸，慢慢行了一礼，这才跟着走了出去。</p>
大乔拉着孩子的手走到廊下，忽然，身披白裘的孙玥像一只圆滚滚的小兔子似的，一下就窜了出去，大乔顿时紧张高喊，“别跑，小心摔着！”</p>
孙尚香快步追上去，原来是孙玥看着侍女们在挂灯笼，觉得好玩，也拿了一个，吧嗒吧嗒跑回来，双手举到孙尚香面前。</p>
孙尚香蹲下身与她平视，笑问，“要姑姑帮你挂灯笼啊？”</p>
“不，玥儿要自己挂！”</p>
“你这小不点怎么自己挂？”孙尚香忍俊不禁，摸了摸她头上总角小髻。</p>
孙玥笑得很可爱，奶声奶气道：“姑姑抱玥儿！”</p>
孙尚香故作思索状，想了一会，把脸伸了过去，“那你亲姑姑一下。</p>
孙玥嘟起嘴，对着孙尚香侧脸吧唧亲了一口。</p>
“好！”孙尚香笑着数道，“一、二、三——”接着轻而易举地将她举了起来，孙玥乐得咯咯直笑，小手捧着灯笼努力举高去挂。</p>
大乔拉着孙绍的手走上前来，见孙玥挂好了灯笼却还赖在孙尚香怀里，不由无奈一笑，“快下来，别累着姑姑。”</p>
孙尚香单手抱都毫不费力，对大乔笑着摇头示意，“玥儿能有多重，没事。”</p>
孙玥靠在孙尚香肩头，似忽然想起什么，扑闪着眼睛对母亲道：“阿母，我想去看姨父姨母还有循弟弟。”</p>
“前几日不才去过吗？”</p>
“可……可前几日姨父还没回来啊！循弟弟说他一直在练拳法，就等着姨父回来看呢，玥儿也想看……”见母亲微沉脸不应，孙玥眼睛滴溜一转，马上又指向孙绍，“阿绍也想看。”</p>
大乔低头望向儿子，孙绍看了看孙玥，又看向母亲，缓缓点头。</p>
“小机灵鬼，是你自己想偷学吧？”孙尚香捏了捏孙玥圆嘟嘟的脸，偏头对大乔笑道：“大嫂，一起去吧。我正好想起来，前段时日母亲给了我一盒川地茶饼，小乔嫂嫂喜爱饮茶，送给她再好不过了。”</p>
大乔垂眸笑叹，只好点头应允。</p>
到了周府，不料想周瑜不在府中。管家径直领她们走至一处阁楼下，阁中传出雄浑昂扬的琴声，正是周瑜昔日所作《长河吟》的上半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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