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1/2）
甘宁叩头于地，恳求道：“求主公赦苏飞死罪！”</p>
苏飞乃江夏都督, 黄祖以下江夏军中职位最高者, 孙权此番攻打前就已命人备好两个木匣, 一个装黄祖人头, 一个装苏飞人头。</p>
“兴霸求孤免苏飞一死？”孙权收回手负于身后, 眸光微沉, “军令已下, 岂可更改？”</p>
甘宁咬了咬牙，又连磕数个响头, 额头撞在石地上砰砰作响, 转眼就已磕出血来。</p>
孙权神色震动, “你……你这是何必？”</p>
甘宁流泪抱拳道：“苏飞从前对甘宁有大恩，若无苏飞，宁早已死于沟壑，安能效命于主公麾下？宁斗胆向主公乞保其命！”</p>
甘宁这般桀骜不羁之人, 竟能如此声泪俱下为人求情，孙权不由为之触动, 但还是有些犹豫，“苏飞既有恩于君, 赦其死罪也不是不可，但若他趁机逃走，又当如何？”</p>
甘宁面色一喜, 立马道：“苏飞能免受诛戮, 便是受主公再生之恩, 就是赶他走也必不会离开，岂会亡命出逃？若他逃走，甘宁愿以自己的人头代替他放入匣中！”</p>
“兴霸果然重情重义。”孙权沉吟片刻，轻笑道，“好，看在兴霸的面子上，孤就免他一死。”</p>
“谢主公！”甘宁激动万分，高声拜谢。</p>
翌日，孙权设宴大会诸将，论功行赏。</p>
董袭迁为偏将军，吕蒙擢为横野中郎将，凌统升为承烈都尉，此外，新来投的甘宁由于作战勇猛，孙权特地给兵四百人，封军司马。</p>
庆功宴开始后，孙权首先举酒敬董袭道：“今日能有此会，首在断缆之功，这第一盏酒敬元世。”</p>
诸将纷纷起身祝酒。</p>
董袭起身辞谢，拿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p>
孙权倒满第二盏，笑望向吕蒙，“若非子明先斩获陈就，战事也不会如此顺利，第二盏酒敬子明。”</p>
吕蒙低头一笑，亦举樽回敬，再遥敬了一圈，恭敬且谦逊。</p>
孙权目光逡巡，随即落到了右侧中间座位的凌统身上，又斟了一盏酒，对众将笑道：“斩杀敌军先锋及最先破城者乃公绩，这第三盏酒，该敬公绩。”</p>
凌统自进入筵席后，面色就如沉潭般平静无波，唯有偶尔瞥向坐于斜对面的甘宁时，冷厉的眉眼就像蒙上一层寒霜。</p>
可以说整个宴会一开始，凌统就在暗中注视甘宁，其他的都不大在意，所以当他忽闻主公提到他，神色微怔，明显有些心不在焉。</p>
众将又连番向凌统祝酒，或夸赞他年少有为，或恭喜他升任都尉。凌统恍然回神，连忙回酒答谢。</p>
忽然，不知谁人赞了一句“凌都尉作为先锋，勇不顾身，颇有乃父之风。”热闹的氛围霎时有些微冷凝，不过转眼就被诸将豪爽的笑语盖过。</p>
甘宁扯了扯嘴角，似是冷笑，没祝酒没附和，甚至未向凌统这方看上一眼。</p>
眼角余光瞥过，凌统眸中寒意更盛，悄然攥紧手中酒盏。</p>
“当然，还有赖于公瑾指挥有度。”孙权紧接着笑看向左侧首位的周瑜，周瑜微微一笑，双手举盏回敬。</p>
最后，孙权再斟满一盏酒，展袖起身，面向众人朗声道，“诸位将军及我江东健儿戮力同心，遂有此大胜，孤再敬各位！”</p>
诸将齐声道：“谢主公——”</p>
酒过三巡，一派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的景象。不过喝酒无舞乐助兴，总显得有点单调。</p>
众人喝得酒酣耳热之际，凌统忽然起身向孙权抱拳一礼，“筵前无以为乐，凌统愿舞刀助兴。”</p>
孙权醉意朦胧，随意摆摆手，笑着准了。</p>
“宁能舞双戟，愿为诸位助酒兴！”</p>
就在凌统拔刀起舞之时，甘宁也突然起身，拿起随身双戟跃入筵中。</p>
两人各舞了几招，电光火石间，凌统招式陡然凌厉，刀锋一转，直取甘宁。甘宁早有防备，即刻举戟相抗。</p>
眼看两人就要从舞刀戟助兴变成搏斗厮杀，孙权瞬间酒醒了大半，蹙眉惊视，周瑜眼中亦有忧虑，偏头看向旁坐吕蒙。</p>
吕蒙会意，对甘宁笑道：“兴霸虽能舞戟，未若蒙之巧。”</p>
说着拿过身后卫兵的刀盾，纵身跃入二人之间，右手操刀格开凌统佩刀，左手持盾挡住甘宁双戟，运力将相斗的二人分开。</p>
凌统冷冷盯着甘宁，眼中尽是彻骨的恨意，甘宁亦瞪着眼睛，怒视凌统。</p>
若非吕蒙及时分开二人，照这架势恐怕二人得斗得不死不休。</p>
诸将面面相觑，庆功宴到这一步明显再难进行下去，孙权沉着脸下令散席，单独留下了凌统、甘宁二人谈话。</p>
夜幕降临，诸将走出大堂，各归各营，周瑜和吕蒙缓步走在最后。</p>
吕蒙回想方才宴上惊险，皱眉叹了口气，转头问道：“将军，你觉得公绩能和兴霸解怨释仇吗？”</p>
周瑜亦微叹口气，反问道：“子明还记得公绩杀陈勤之事吗？”</p>
吕蒙点了点头，默然不语。</p>
那是建安九年平叛山越时发生的事，当时因孙翊被刺杀，孙权仓促赶去丹阳，留诸将继续征讨山越，一次酒会上，督官陈勤醉酒辱骂凌统，凌统先是忍耐了下去，流泪不语。散席后，陈勤又在回去的路上詈骂不断，还出言侮慢其父凌操。凌统忍无可忍，抽刀怒砍陈勤。他自知犯下死罪，故而作战时愈发拼命，得胜后自投军正处，后来孙权念其英勇果毅，使得以功赎罪。</p>
面对出言侮辱亡父之人，凌统尚且怒杀之，如今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却要他放下仇恨，谈何容易。</p>
“为今之计，只有尽量避免二人接触，以免公绩再向兴霸寻仇。”周瑜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大堂的方向，唇边露出淡雅笑意，“不过，公绩乃心存大义之人，我相信终有一日他能放下仇怨，不再视兴霸为仇敌，而是真正的同袍。”</p>
孙权虽再三劝解，让凌统看在他的面子上勿念旧仇，结果被凌统哭着反问的一句“不共戴天之仇，岂容不报！”弄得哑口无言。毕竟凌□□于征讨黄祖之战，如今黄祖已死，孙权大仇得报，却又要凌统出于大局放下父仇，着实显得有些强人所难。</p>
孙权知道仅凭言语难以化解凌统心结，为避免二人冲突，于是命甘宁领兵屯当口，周瑜继续于鄱阳湖训练水军，他则率军返回吴县，以黄祖人头祭奠亡父英灵，接着便将治所从吴县迁到了京口。</p>
早在去年秋末，孙权便命人征调大量民夫于京口北固山前峰上筑城，历时大半年，一座临山靠江、易守难攻的雄险坚城拔地而起，城垣内外皆固以砖壁，如铜墙铁壁般牢固，故而称为“铁瓮城”。</p>
城池虽不算大，却是按照宫城的规制建造，新的侯府也是前朝后寝的布局，已初具王府的规模。</p>
后世大多以为孙权乃守成之主，倾向于偏安一隅，实则不然，仅从他将治所迁来京口，并违制筑城建府这两点，便能发觉其进取之志和日益壮大的野心。</p>
郡主的居所自然也富丽了不少，宽阔的三进院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曲折游廊连接后花园，园内一带水池，山石点缀，遍植花草，一年四季都不会显得单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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