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1/2）

曹操赤壁大败, 下令烧尽余船, 引军从华容道退回江陵。吴军紧追其后，刘备亦率军从乌林一侧予以截击, 曹军退至华容道路口时，已是天明, 东南风尚不息, 忽又大雨倾盆, 湿透衣甲。

山路崎岖, 坑堑积水, 泥淤马足，壅滞难行。曹操担心孙刘联军追至, 令羸兵负草填堑，骑兵跃马前奔, 这才顺利通过，而羸兵精疲力竭, 只要一倒下, 便被无数人马从身上践踏而过, 死者甚众。

联军追至华容道，见曹操已逃脱, 只好放弃追击，率师回军。

战后, 各部陆续返回赤壁大营, 周瑜下令休整, 救治伤兵, 这一战，吴军大获全胜，整体伤亡不大，其中伤亡将士大部分都是黄盖所部，连黄盖本人都身负重伤，死里逃生。

昨夜大战，黄盖冒火突进，与曹军厮杀，不幸中箭落水，被后续杀至的吴军救起时，一片混乱中，那名士兵竟没认出黄盖，只将他安置在厕床上便匆匆返回杀敌。黄盖从昏迷中醒来，认出是韩当舰船，勉强高喊了一声“义公救我”，韩当听出他的声音，流泪解易其衣，用刀剜出箭头，扯旗束扎伤口，急令别船送回大营医治，这才保住了黄盖性命。

孙尚香跟着周瑜第一时间前去探视，黄盖听闻大都督和郡主前来，在亲兵的搀扶下起身相迎，看着老将军毫无血色的脸和被大火烧焦的须发，孙尚香哽咽难言，周瑜亦是眼眶湿润，上前亲自扶着黄盖坐回榻上，并躬身长拜，行了一个大礼。

日暮时分，东风渐弱，大雨初歇，天空、群山、江水皆被霞光染红。乌林大火早已熄灭，硝烟仍未散尽。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从江上吹来的烈火浓烟和血腥气。

吴军各部都得到了消息，明日开拔，继续西进，攻打江陵，纵然时间紧急，来不及举行专门的庆功宴，吴军营地依旧笼罩在一片热闹欢腾中，将士们三五成群围炉而坐，自发庆祝着这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看着将士们畅谈欢笑、击瓯作歌，孙尚香欢喜之余，心里又升起一丝说不清的怅惘。

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战场的凶险，谁也不知下次庆功宴时，自己或是并肩作战的兄弟还在不在，今朝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也是一种境界。

孙尚香倒了一樽酒，想亲自敬周瑜，回头一看却不见人影，左右张望许久还是没找到，她放下酒樽，正欲找来周瑜的亲兵问问，刚好听见将士们也开始议论起来。

“诶，大都督去哪儿了？”

“不知道，方才就走了。”

“打了这么一场大胜仗，为何看大都督的神色，好像也不怎么高兴？”

“你懂什么？喜怒不形于色，这才叫大将之风！”

“我看，大都督之所以没那么高兴，是因为没抓住曹贼。”

“都怪那刘备，说好的同时出击，他从陆上截击曹军，哪想到竟晚了一步，让曹贼得以逃脱！”

“刘备那人精明着呢，若非见我军胜局已定，他哪肯出兵追击？”

“哎，事已至此，惋惜无用，今夜回去，大家养足精神，接下来还有很多硬仗要打。”

……

孙尚香走出营地，笑语喧嚣渐渐在身后隐去，走了没多久，果然在赤壁山崖边见到了周瑜的身影。

他面朝大江而立，英俊沉静的侧颜笼罩在暮色中，双眸幽深，不知在想什么。江涛呼啸而来，撞上山崖后轰然碎裂，激起的水花似千堆白雪，星星点点落在他脚下，明明是一幕壮阔美景，却蓦然透出几分苍凉孤寂。

周瑜手里拿着酒壶，却未饮一口，只是对着虚空遥敬，然后郑重将酒水缓缓倒入江水中。

一声低语微不可闻，但还是随着江风传入走到他身后的孙尚香耳中。

他说的是——伯符，我们胜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从他口中轻轻念出来，孙尚香心头一颤，骤然驻足，眼眶微热。周瑜自然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转身见是她，脸上浮起微笑。孙尚香抽了抽鼻子，压下心中涌起的感伤，忙换上笑颜打趣道：“公瑾兄原来在这儿啊，大家都想给你敬酒，哪知一转眼都找不着人。”

他摇了摇手上的空酒壶，“即是庆功的酒，更该敬牺牲的将士。”沉默片刻，他转眸望向暮色下奔腾不息的长江，低声笑道，“也该告知伯符。”

她亦随之望去，红日西沉，大江东去，滔滔江水被暮色染红，仿佛流不尽的英雄血。恍然间，她似乎也在大江波涛中看见了大哥那张热烈张扬的笑脸。

孙尚香将双手拢在嘴边，冲着远山大江高喊，“大哥——”她深吸一口气，拔高音量继续喊道，“我们胜了！我们打败了曹操！你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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