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誓（1/2）

温姨娘见蛾眉问, 遂回答道：“夫人每日饮药, 药汁苦口，这糖丸是我偶然在药店看到, 乃大夫专门制来用于药后服用，所制皆是甘草、甜芝等，不仅可以缓解药汁苦味, 还于人大有裨益。我见夫人服药苦口, 就向夫人推荐了糖丸……”

“且, 是你亲自去买的糖丸。你再看看这盒子里，是不是全是你买的？”

温姨娘上前细看, 她不知道蛾眉为何问这个，心中虽然起了点疑心, 但仔细检查过后, 那些糖丸确实是自己所买。每个糖丸上面都有小黑点, 用于区分，她点了点头：“确实是我买的。”

蛾眉见她承认，又道：“夫人吃这糖丸已经半年有余。之前大夫查遍所有东西都没问题，我们也没想到糖丸, 是大夫看见夫人药后吃糖丸，才起了疑心, 将这糖丸带回去细查……”

提到糖丸，陈儒敏又禁不住咳嗽起来, 一声一声似乎要把肺咳破。在这咳嗽声中, 原本笃定温姨娘没有问题的人, 也不由得起了疑心。温姨娘承认是自己推荐的糖丸，糖丸又是药后所吃，用于甜口，缓冲苦味，确实很难想到这上头。糖丸有问题，那不就是温姨娘有问题？

兰姨娘见没人说话，起身急着道：“那么就是糖丸有问题，是药理相冲，还是掺了毒药？温姨娘，你别再隐瞒了，快快说实话，早点招认，趁着侯爷在这里，处罚还可轻些，否则，你方才发下的誓言，可是要应誓的！”

兰姨娘突然发难，温姨娘既震惊，又难以置信：“兰姨娘，你在说什么？我有什么好招认的，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容老太君只是沉着脸，而容历陵此时也还是信着温姨娘的，他问陈儒敏：“就是因为这糖丸有问题，所以你疑心温姨娘吗？能碰到糖丸的，可不止她一人……”

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昂的声音：“侯爷，您错了，碰到糖丸的，确实只有温姨娘一人。”

门开了，一股冷风卷入，很快便被人关上。门口遥遥立着的，是一直没露面的顾姨娘，她身后还站着一个背着医箱的大夫。

顾姨娘头发沾着雨水，一张脸苍白如雪，妆容洗净，先看了床上的陈儒敏一眼，随后给容老太君和容历陵请安：“夫人就是怕老太君和侯爷不信，所以遣妾身去请了张大夫来。”

张大夫弓着身子，面容瘦削，战战兢兢给两人请了安，又一一述了话，将自己的发现全说了出来。他随身带着一只猫，猫已经奄奄一息，不是眼珠子还在动，只当是死了：“我用夫人的药喂了猫，并无事。但用同样的糖丸去喂猫，没多久猫便变成了这样。可知糖丸与药相冲。”

容历陵皱眉：“给夫人吃的药，和这糖丸，当初应查过不相冲！”

“回侯爷，这是剂量问题。吃得多了，便就冲了，甚至会变成积压的毒，沉积在体内，日久便爆发了。”

蛾眉也道：“侯爷，自从夫人病了，一应物具全都是温姨娘准备，使用的。便是这个装糖丸的木盒，奴婢也是用帕子托着去拿的，取了多少颗，剩下多少，都有人看着。所以奴婢想，上面的痕迹全是属于温姨娘的。”

“蛾眉是从小伺候侯爷的，从来就没撒过谎，她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

容历陵看了温姨娘一眼，见她脸上毫无血色，他心中不忍，可是陈儒敏也用着那样的目光看着他，他两头为难，容老太君见儿子迟迟不说话，自己便替他问了：“温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老太君别生气。原以为她是个安分守已的人，没想到只不过是个迷惑人的狐媚妖精，从前还有人说她有夫人的风范，怕是故意学着夫人，趁夫人病倒，要毒害了她，自己做夫人呢！”兰姨娘的语气，三分不齿，七分不屑。

顾姨娘也冷笑道：“温姨娘的狼子野心，夫人和侯爷被蒙蔽，可我们的眼睛确是雪亮的。倘若没有侯爷护着，早就揭发了她。装出这番可怜模样，骗谁呢！”

容老太君顿时对温姨娘的印象大打折扣，脸色更是难看：“陵儿，我是你的母亲，本不该多说什么，但你确实应该给敏儿一个公道！”

温姨娘艰难地开口，她现在百口莫辩，只是道：“老太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妾身并不知道糖丸有何问题，妾身……”她不知从何说起，下意识去看容历陵：“侯爷……”

容历陵竟在那一刻，避开了她的眼神。

温姨娘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侯爷，你不信我？”

她的语气满是失望，容历陵大为震惊，很想去抱抱她，但是顾姨娘欺身过来，隔开了两人，将容历陵按在床头，十分恳切道：“侯爷与夫人天生一对，别人糊弄一时也就罢了，此刻夫人病着，侯爷也该知道，到底谁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

温姨娘眼中一下溢满了泪水。容历陵曾在她耳边说过，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是她。

她猛地站起来，走到桌前，从糖盒里拿出一颗糖丸，眸子含着清澈的水汽，却怎么也没变成泪。她语气清明坚韧，带着决绝：“若说这糖丸有毒，我这便吃了！”

她一颗接一颗，竟将剩下的糖丸全吃了。容历陵猛地站起来，可是陈儒敏却拽着他的袖子，枯瘦的手指，无力胜有力。

容历陵默默坐了下去。

温姨娘吃着糖丸，糖丸是甜的，但是她的心却是苦的。好苦啊，苦的她哭都哭不出来。她忍住泪，当着众人的面吃了糖丸，一直到最后，也没等到侯爷来拉她。她的心宛若被人割裂，手死死撑着桌子，才没有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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