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故人（一）（1/2）
云端，往生海畔。
波澜壮阔的风云翻涌成一轴经典的画卷。
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坐落于云海之上。
袅袅烟云缭绕，亘古不变。金色的圣光普照，永恒不灭。往生海的浪涛轻舔着宫殿的基石，华丽的殿堂每处都以鎏金仔细刻画，美轮美奂。
玉砌雕阑，华美而庄严。
大美之物本该转瞬即逝，不得长留，但所有应当如泡沫般消解在往生海上的一切，却都在这里被镌刻成了不死不灭的存在。
都在此处——三界之外，得以永生。
殿内，辰泽正坐于案前。
从凡界回来不过两日，他到现在连喝口茶水，休息休息的功夫都没有，彻夜未眠才勉强将堆积如山的事务处理完。
看来他确实离开得太久了。。。。。。
“君上。”汶言垂首行礼，立于案边。
辰泽抬首，敛了敛疲惫，眼神轻扫，示意他开口。
“君上，”汶言双眉紧皱，看着辰泽神君，有几分欲言又止。
“说。”
“今日午时，尘寰镜显示异象，似乎是感应到了特殊的力量。。。。。。”
辰泽垂眸，黯然的目光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渴望，不知在思索什么。
“圣女她，或许如今身在凡界。”
话音刚落，辰泽的目光便定在他的身上。
“羽绘她，在凡界。”若有所思的神情染上了一层阴霾。难怪这么多年连他也未曾感应到她的存在，原来她是转生成为了凡人。。。。。。
可惜，她躲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露了马脚。
“汶言，你去查清楚，阿修罗的圣女，”温和的脸庞挂上了冷峻的笑意，显示出无上的威严，那是与千万年来和他共存的和煦笑容截然不同的情态，“她如今到底身凡间哪处。”
“是。”
当年她能侥幸逃脱，这一次，就算她在轮回中躲藏千载万载，他也一定会把她找到。届时，所有的债他都会一并算清。
在北国与州国交界的边境，横亘着一座耸入天际的雪山，还连绵着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与戈壁。出入雪山与沙漠的道路掌控在北国人的手中，而州国最边境城池，也在大漠数百里开外。这种不利的地形与现实上的劣势，无疑给州国的边防出了一道难题。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北国人数次在边境发难并且肆意妄为的原因。
沙漠无垠，那是上古的遗存，是神罚留下的烙印。只是这苦难的结果，却在由无辜的人世世代代地承担。
无论是寸草不生的土地，还是无法逾越的万年寒冰，都闪烁着，挑衅而放纵的光芒。
那场远古的浩劫，没有人该逃离，也没有人能逃离。
在沙漠的尽头，本该坐落着三座永恒的圣城。那里本该安宁祥和，本该富庶无忧，本该国泰民安。。。。。。
而现在，曾经的永恒只剩断壁残垣。世间究竟能有什么是永恒的呢？破灭才是永恒的真理。
宿命是什么？
宿命就是——一次次地被创造，一次次地被毁灭。
一双美丽的眼眸缓缓睁开。
鸦羽长而密的睫毛扑闪着，带着一颗泪珠滚落。
平凡的世间不该有这样一双美艳的瞳眸，它是那么的美，以至于太阳的光辉都为之黯淡。
深邃而温柔的眼窝噙着浓而沉重的哀愁，浅色的瞳孔，锐利、却摄人心魄。
那是一双任何人看了都要为之动容的眼睛，它有秘密，有痛苦，有世间大美，有你所渴望看到的一切。
午时的沙漠宛如一片火海，那颗溢出的泪珠一落在沙漠滚烫的地上，就顿时散发出千万道黑紫色的光芒，直逼天际。
这似乎把那双眼睛的主人吓了一跳，她急忙把黑色的衣袍裹紧，把脸埋入帽子的更深处，加快了脚步，向着沙漠和雪山的彼端走去。
除了北国的人，没有其他的人知道出入这沙漠和雪山的通道。
但是，绝对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的一切。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片沙漠里的每一株胡杨死骸以及那座雪山上的每一处蹊径。
即使是在这片沙漠中生活一生的人，也不会比她更了解，通往北国的路。
黑色的背影在烈日下渐行渐远，逐渐化为一个渺小的黑点，消失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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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我的！不然为什么会戴在我的手上。”
锦安惊恐而充满戒备地盯着他，后背死死地抵靠在门板上。
林叶舟看着那只镯子，又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方才由于太过愤怒而失控，都没有好好打量过这张脸，也没有仔细品味她的神情，说起来他也好多年不曾这样冲动了。其实，冷静下来观察，或许，她真的只是个风月场上身不由己的女子。
可是，那种清澈的眼神，即使被恐惧霸占，也不曾显示出狼狈。
那样的神情，似乎存在于他的脑海深处。
而且，这只镯子。。。。。。
其实，可以说他是第一次见到这只镯子，但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只镯子。
因为这只镯子，曾经在他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它戴在一个白皙而柔弱的手腕上，圣洁而美好。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霎时充斥在他的脑中。他竟有种，想要把眼前这个女人留在身边的冲动。
他眯了眯眼，语气不像之前那般冰冷了，但也没好到哪去。
“或许只是不义之财。”
有些讥讽的味道。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你――你，你别血口喷人！”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做什么这么生气，莫不是叫我说中了？还是说你想告诉我，这不是什么不义之财，这是你的入幕之宾赠你的定情信物？”
就算说对了一半吧。
“不过我要告诉你，不要妄想在这种地方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你就算是再怎么美丽，也不过是他们眼中的玩物罢了，你懂吗？”
所以就让他把她带走吧，让他有理由接近她，接近这位似乎与他有着某种不可磨灭的联系的人。
“啪——”
一记耳光，快速而精准地落在他的左半边脸颊上。
幸而她如今仅是个凡人，力气又不大，气愤至极时的发泄也只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红印。
座上两人吃了一惊，齐齐站起。
林叶舟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住口！”
滚烫的泪珠顺着她细白的脸颊划过下颚，愤怒与悲伤同时喷薄而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气愤，这到底是因为他轻薄言语的羞辱，还是刚从死亡边缘回来的恐惧。
亦或者，是害怕被当成玩物的委屈与不甘。
即使她知道他说的话毫无根据并且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即使她不算真的明白那人的心思，即使她也不敢确定见到他时的那种悸动是否称得上喜欢……
但那些话却还是像荆棘一般，狠狠刺在她的心上。
这种羞愤，如同与生俱来的一般，没有选择，无法遏制。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是不是瞧不起来这里的那些浪荡子，那你怎么不先看看你自己，你现在在哪里，在干些什么。你能好到哪里去？不还是呆在青楼这种地方拈花惹草？哦，不是，你比那些人还要不如，他们至少不会随随便便要人性命！”
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悲愤，即使非常恐惧，害怕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又会突然扼住她的脖颈，她还是带着些微颤抖地，却又一气呵成地，几乎是吼出了写一大段话语。
其实照理来说她不该惶恐死亡，她犯的是小错，要受罚，贬下界一世也就足够了，死了当是解脱。
座中二人脸色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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