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恃无恐（1/2）

朱红的宫墙横起路旁，青白的石板铺开宫道。

两个身穿皇子朝服的男子并肩而行，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正是淳仁帝较年长的两位皇子。

大皇子萧昌是德妃的亲子，三皇子萧弘的生母贤妃生前一直与德妃交好。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那慎玉公主，长得极美。”萧弘面容俊逸，单手握着一柄合拢的玉骨折扇，轻轻拍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浑身一派风流调傥的气质。

萧昌闻言道：“你府上那么多美姬佳人，竟没一个能让你收心。”

“大哥忘了，我虽然纳了不少侍妾，不过，还没有正经的王妃呢。”萧弘的眼神晦暗莫测，轻松笑道。

“你真对她动了心思？”

“如此艳压百花的女子，我自然想娶回府邸。”萧弘面对他的审视，坦然问道：“怎么了大哥，难道这个慎玉娶不得吗？”

“无论我们兄弟中谁想娶她，都要经过父皇的同意。”萧昌意味深长地说道。

“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兄弟中还有人对她动了心思吗？”萧弘挑了挑眉，似乎不以为然，“父皇正值壮年，到了婚龄又没有正妃的儿子可不多。”

这时转过一道宫墙，萧弘的目光触及驻足宫门口的身影，那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刚开始拔高的身材显得有些羸弱。

萧弘的眼神露出了几分阴狠和嫌恶，一旁的萧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萧以楼转过头，犹显稚嫩的容貌露出一点俊美无俦的味道，他神情淡漠，眉眼毫无波澜，仿佛并没有看到这两个兄长。

他一向如此，宫里的人都知道七皇子性格孤僻，沉默寡言，成日就是一副面无表情、木讷呆板的样子。

“三弟，走吧。”萧昌道。

在他们走后，清俊的少年跨过宫门，在偏僻无人的宫道上变换了眸色，晦暗难明的目光恍若寒谷幽潭。

·

帝心难测。从紫宸殿出来的几位大臣没能让淳仁帝收回成命，他们刚踏出宫门，淳仁帝又下了一道旨意，将凤鸾宫的玫华殿赐给了慎玉公主。

玫华殿的来历与炎朝史上一位祸名昭著的“妖妃”有关。

史书上写道，当时的炎帝为妖妃所惑，沉恋于芙蓉暖帐，懈怠政事，还下令征招无数能工巧匠，设计修建一座奢美至极的宫殿，名为玫华殿。

这座宫殿掏空了国库，还让炎帝下旨增加赋税，激起民愤，最后诸位皇亲贵族召开宗议，一同推翻了昏君的统治，扶持新帝登基。妖妃被赐死后，这座即将建成的宫殿就被新帝弃置，并列为宫中禁地，留着警诫以后的皇帝铭记前车之鉴。

淳仁帝把玫华殿赐给了越歌，其中的深意实在引人深思。

大炎宫分为前朝和后宫两大部分，前者为天极宫，后者为凤鸾宫。

紫宸殿是天极宫的第三大殿，内朝殿堂，也是炎朝皇帝与众臣平日上朝议政的地方。皇帝下朝后，还要在偏殿的议事房召见大臣，处理政务。

丹觉领了旨意，在凤鸾宫的明宸殿等了一个时辰，淳仁帝的御驾才姗姗来迟。

“参见陛下。”丹觉躬身行了一个虚礼，“承蒙陛下厚赐，慎玉感激不尽。”

这个虚礼，实在是太虚了，即便是太子在私下里，也不敢这样轻随。

淳仁帝目光一冽，平声道：“你刚到京都，对宫中礼数还不甚知悉，玫华殿还缺了两个教习女官。”

丹觉平静地回道：“大炎圣高祖皇帝曾有言：君臣相宜不在虚礼，唯见景行。”

“好一个不在虚礼唯见景行！”淳仁帝不怒反笑，而后朗声道：“那朕就许你在内宫出入自由，一切礼数均可从简。你父亲是大炎的忠良之臣，你日后定要谨承父业。”

“唯。”

淳仁帝摆了摆手，丹觉躬身一礼后告退而去。

玫华殿的众多殿阁亭台经过宫人们的打扫，面貌已崭新如故，除了殿后园林中的那座楼。

丹觉在曲廊停下脚步，看着那座只建了三层的未成之楼，低喃道：“星凤于天，野望云帘。”

只有叶芙蕖跟在她的身后，其他陪嫁的侍女在前殿安置行装和那些嫁妆。

“这句古语，公主以前读过。”

“我只读过一次，又让你记住了。”丹觉笑着睇了她一眼。

“杨氏的雄心和治世之才，到底还是可惜了。”

闻言，丹觉微睨双眸，平静道：“她若是早些篡权敛势、铲除忧患，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玄色的楼阁嵌在蔚蓝的天幕，像是被人砍去一截后的残骸，凄绝无双……

这座宫殿的确是极美，却远远不及史书上写的那般富丽堂皇，足以掏空那时的炎朝国库。临国的史书上，那个时期的炎朝，各地还是繁荣强盛之貌，还记载那位炎帝勤政爱民、仁善宽和，所谓“下旨增加赋税，激起民愤”更是无稽之谈。

恐怕当时的百姓还不知道史书上会这般写吧，至于那位爱民如子的皇帝“禅位”后，他们有没有暗自叹息或窃窃私语，后人更是不得而知。

至于那位“妖妃”，则是炎朝历史上最具政治才能的一位皇后，可惜却爱上了一个过于仁慈、优柔寡断的帝王。她也不是被废帝赐死的，而是为了保全丈夫儿女的性命，服毒自尽。

她还提出过不少可行的法令，虽然大多都被后来的炎帝抹去了，炎史没留下什么记载，不过，临国却有不少女学士为她写过传记。若是没有那些传记，没有那些被百里氏引为典据的治国之策，怕是如今绝不会有一人知道她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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