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8年(三)(1/2)
拉里先调了一个恐怖场景。
他用了《闪灵》,又用了《咒怨》,柯仰非常平静,身体数值一动不动。拉里又换了个最近上映的恐怖片,据说在日本吓死过人,但这人还是没反应。
到梦APP给出评级:“冥顽不灵。”
这位可是挺有名的游戏测评师啊,怎么可能没点感受,测评都是枪手写的吗?
拉里不信邪,登上色/情网,打开一部他收藏的影片。柯仰呼噜呼噜地喝可乐,节奏不变,还用着吸管——为了不损伤牙齿,臭讲究的。
他又换一个舒适放松场景:海边日落、椰树沙滩,加一位格调美女;再换成一夜暴富,在迪拜横空撒钱;甚至都上了日军侵华纪录片、纳/粹屠杀犹太人。但是,反应柯仰心理活动的数值全都死寂着,没有一点起伏,没有一点兴奋。
拉里不禁怀疑手环坏了,停止场景,摘下来自己套上,调出那部恐怖片。轻微的幻觉立即开始,镜头颤动,带着伪纪录片的粗粝风格,走过一条精神病院的走廊……
一张惨白的马脸骤然出现!
“Fuck!”拉里过了电般哆嗦,耳边一嗡,脑壳一炸,啪地扣在柯仰搭在扶手上的手紧紧攥住了。
——手环没坏!
他赶忙停了场景,混乱拍打着手机总算断开连接。拉里听着心脏落回胸腔里,“咚咚”直响,一转头,对上柯仰的手机镜头。
“还侵/犯我肖像权!”拉里咒骂着跟他拉扯,后者费了大力气才保住那张丑照。柯仰笑得见牙不见眼,将手机牢牢护在胸前。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拉里抹了把脸,沉痛地说,“有病得治啊。”
“是耶,”柯仰道,“胆子大是病。”
这不正常。拉里翻来覆去看数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怀疑自己测了个树桩子。
“为什么?你一定用了技术了!”美国人指控。
“我只是感情不丰富啊。”柯仰摊手,“你们需要情感细腻的人才,比如暴躁的青少年……”
市场部主管在介绍“超新星计划”,把它描述成一个特别民主的造星运动。但是要卖什么商品,她还是有点故弄玄虚。
“你们选择你们的超级英雄,”市场部主管说,“理解他,跟随他,拯救他,最后成为他。”
柯仰不觉得这是什么全新的商品。
她说的无非是贩卖感觉。
自人类的神经网络被成功构建之后,早就有人开始收集情感,净化提纯,包装贩卖。
人类的感受也可以像琴弦一样,被拨动,被震响,变成瞬间的磅礴乐曲。六十年代最流行的科幻片,就是人人戴着头盔,天天笑容满面,犯罪杜绝,秩序井然;大家乐观幸福地享受一切。
结果小岛上突然断电了。
结局很恐怖,柯仰看完,一周没戴帽子出门。
但,讲道理,人类的颅骨导电性很差,脑关电极是不靠谱的,使用这种产品必须植入芯片。任何技术刚产生之时当然不成熟,于是这种产品和技术迅速被禁止了,其安全性被打入黑名单,谁也不知道给你快乐的人能不能让你生不如死。只有地下黑市还在卖情/欲体验。
将近十年过去,这技术又要见光了,应该是取得了很大的发展。星舰公司想扩张市场,是打算培养一波电竞明星,再卖了他们赚钱。
超新星,超级英雄。不管怎么叫,其实都是钱搂子。
“今年的游戏内测没有开放给玩家,”市场部主管道,“因为我们开放给了251位‘超新星’候选人,他们展示了自己的勇气和胆略。评选系统10月22号开放,届时请各位关注。 ”
她轻轻一击掌,会场骤暗,大屏幕上显出了面对着会场的镜像。
座椅是蓝色的海洋,昏暗之中人脸模糊,但是二层两旁,全都是……狗头。
举座哗然,纷纷上看,但完全看不清楚,只得又看大屏幕上,一片卡通狗头的海洋。“超新星”们也发出大笑声,摇头换脑,250个狗头整齐排列,看着真挺瘆人。
只有一个,就是柯仰,孤零零地坐在下面,戴着一个万众瞩目的狗头。
后面一片哄笑,柯仰坐姿凝固,一副“老子不存在,你们玩”的模样。
拉里面带愁容道:“我好不容易把你插/进去,结果你是个麻木不仁的狠人,人数还是二百五。怎么办,我奖金要扣了!”
柯仰回头仰望向二层看台,想看秋溢在不在这。
他掏出手机,打算拍下来跟大屏幕上的狗头对照——但一片模糊。会场里一定喷了防偷拍的喷雾,有反射能力的大分子颗粒让光学镜头不能对焦。
看是看不到的,他又没有打完副本加秋溢为好友,柯仰唯一知道的就是【秋溢】是他的真名实姓。
“秋溢也来了吧?”柯仰问道。
“……来了吧,”拉里还在发愁,“邀请函发给他了。”
发布会结束后,后面举行了无酒精冷餐会。柯仰东瞧西瞅,没有看到个特别好看的年轻人。好看的男士自然有,这帮“超新星”候选人个个不像省钱的货,但是没有十八九岁的、一看就青涩害羞的年轻男孩。
柯仰喝了口柠檬水。不来也罢,他还不想跟不到二十的年轻人竞赛比美,男性的嫉妒心理也是可怕的。
后来他才知道,秋溢一直没来。
凡是有可能在聚光灯下露脸的场合,此人一概视若葬礼。
但是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刚入市场部的特效师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老大,高跟鞋好似机关/枪,凶神恶煞地冲来了。柯仰觉得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
柯仰在会议上真诚自曝:“我确实是……有点缺心眼。”
“我在神经科学中心做过检测,结果反映我对全息游戏的感受力很差,所以才选择做游戏测评师的。”
“我喜欢感受设计上的理念、逻辑的推演,但是相信剧情,真情实感地讲对白,对我来说就太难了。我对游戏缺少激情和使命感。”
“‘用心打通关,用屁/股理解情怀’,就是我了。”
身边出现了一时的静寂,还好这是家文化创意公司,如果是投行,早将他用眼刀杀死了。
市场部老大穿一身高定休闲西装,半跟尖头皮鞋,危坐在摆满了泡泡沙发的休闲空间里,沉着脸听拉里辩解:“他确实是我推荐的,我进行过分析调查。他的履历、作品、人气,都足够胜任。”
他又指向一脸安详地坐下了的柯仰,瞪着通宵工作的鱼泡眼,叫嚷道,“而且他还有一点特别重要!你们看不出来吗?是人格魅力!美国有一个电竞选手也是,很有幽默感,有自己的想法,当年吸了多少眼球。柯仰绝对适合呆在受人瞩目的地方,我做过四套竞技游戏了我明白……”
“有的是人比他合适。”市场主管道。
柯仰乖巧文静,毫无感想,也不介意被人分析调查。
大数据时代,大家都是裸/奔。
“这是淘汰制游戏,斯坦福先生。”市场主管耸耸肩,“我没必要用三百万雇佣一个一局就可能被淘汰的人。你要留下他,给我个无可置疑的理由?”
拉里·斯坦福当然作不出任何保证,甚至柯仰自己都不行。
直到小萌新特效师打破了僵局:“有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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