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幸会了(2/2)
符某人笑着道:“也不算太多,不算太多……”对于唐汉,符瑞是相当顾虑,有些话,他不大愿意说,唐汉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如何会察觉不出?他只是感到很好笑,因为似他方才那一问,只是随便聊聊的性质,他今天还真不是来闹事的,要不然以他现在的状态,像姓符的这种角色的‘门卫’,多几个少几个,实则并发生不了什么作用。
唐汉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听说,庄子里的保镖护院也有很多?”
符某人点头道:“总合起来,约有二三百人吧……”
唐汉不禁莞尔,他和权威聊过‘十字坡’,听权威讲,这里人数虽然可观,却只是百余名上下,并不似符某人所说的约有二三百人。
唐汉自椅上站了起来,站到窗口,淡淡的道:“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符某人不安地的趋前一步,忙问:“什么事?”
唐汉道:“山庄之内,范畴辽阔,楼阁屋宇俱皆分散筑立,虽有曲廊窄径相连,为什么不开可供车马行驰的大道衔接?那岂不是方便得多?”
符某人舒了口气,道:“理由很简单,我们太爷生性爱静,最烦车马嘈嚣之音,所以不建大路,便是有意不让车马奔行于庄内,图的只是个安静。”
唐汉“哦”了一声,道:“那么,在如此广阔的庄子里,大家都是步行来往?”
“习惯了倒不觉什么,尤其我辈练武之人,更是视同等闲。”
“我不是指各位,莫非连钱无数也受得了这种奔劳之苦?”
“太爷极少出庄,甚至连他的居住的‘金玉堂’大门也不多迈,太爷若要进出庄子或前往庄内各处,都备有特制的软轿坐用,不但太爷本身备有六乘软轿,连内府的夫人、姨娘、公子小姐们各有专属软轿。”
唐汉笑道:“这确是要比车马奔驰的声音安静得了,只是,稍慢了点。”
“慢点无妨,好在庄内景致如画,红绿相映,林荫鸟语之间乘轿而行,也是一种乐趣。”
唐汉正要说话,悬挂在房间中央的一只水晶串,忽然轻轻摇动起来,大小的晶体碰撞晃荡,七彩折光下,更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向声来。这时,唐汉方才发觉那根通过雕花承尘,悬吊水晶串的一根银丝,居然是可以扯动的,而且,除了装饰之外,更有传递信息的作用。
姓符的一听声音,便道:“我们太爷己在恭候驾临了。”
唐汉笑道:“办事效率不错。”
姓符的拉开门,躬身道:“您先请。”
唐汉指了指垂悬于承尘之下的那串水晶饰物,道:“这玩意设计得很巧妙,独具匠心。”说着,他大步走出屋外,由符某人陪同,沿看那条‘白玉石’小道朝上行去。一路上,唐汉觉得他不只是徜徉于一座庄院,更好象在走过大内禁宫,或是什么王府候的内苑后园。不禁赞叹的道:“真是西天的极乐之境。”
符某人有些哭笑不得,却只好干笑道:“谬誉了……”前面一条岔道口,孟某人早已等候在那边,一见二人来到,匆匆迎了上来。
符某人问道:“太爷在哪里接见?”
孟某人道:“还是‘金玉堂’的‘洪福轩’。”
姓符的面朝唐汉欠身道:“司职在身,不便陪侍左右,下一程便由孟尝带引。”
唐汉道:“偏劳二位了。”姓符的转向来路之后,孟尝道:“请随我来。”
唐汉道:“劳驾。”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那条小路上,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他们来到这条小路的弯折处,转过这个弯,便抵达目的地。因为林木的掩遮,唐汉沿途并未仔细观查那‘金玉堂’的远貌,这一转弯,眼前的瑰丽景像不由使得暗里咋舌。
那是一座高有三层,占地极广的巨厦,全用一色,一式的纯白大理石砌就,整个外形砌叠成宫殿般的风格,而顶上的琉璃瓦却是紫红的,四只檐角飞翘,悬挂着金制的风铃,楼脊中间,雕塑看一只挺立的金凤凰。
门内的大厅,更是堆金砌玉,富丽堂皇到了极点,地下铺设着厚软的白熊皮毯,壁上挂的俱为今古名家的字画、白玉桌、珊瑚几、琥珀台、珍珠帘、水晶罩的银灯配上酿着宝石玛瑙的屏风色泽明艳,五彩缤纷,令人目为之眩,神为之夺!‘金玉堂’果然名符其实,金玉满堂!
唐汉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有朝一日,他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孟尝目不斜视,引导唐汉穿过空无一人的豪华大厅,自右侧门出去,经过一条长长的信道,推开扇窄门,已来至巨厦后一处隐密的小花园里,花园满莳牡丹,就在牡丹花丛的映衬下,一座小巧精致、四面撑开绿沙窗的敞轩便筑在那里,位置之妙,恰是全园最适中之处!
沿看园子里的一条黑白碎石相间的小径,来至敞轩之前,孟尝回首向唐汉示意止步,然后,他对着紧闭的冰花格子门跪了下去,必恭必敬的道:“小的孟尝,已奉谕引导客人前来谒见太爷!”
冰花格子门轻轻推开,两个凶神恶煞般的狰狞大汉现身而出,两个人看也不看跪在地下的孟尝一眼,那面带奇异花斑的一个冲着唐汉厉声道:“你就是砍门伤人的凶徒?”
唐汉淡淡地道:“不错。”
另有一个鼻梁歪斜,左耳上剩一半的丑怪人物猛的暴叱:“来到‘洪福轩’太爷清居之前,怎不下拜?”
唐汉道:“这位仁兄提到了下拜,关于这个话题,我说道说道,你让我下拜,无非是拜两种,第一钱,第二,人,或者是同时拜二者。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拜的,而人呢,我这次前来,是和钱老板来谈买卖的,是平等的贸易关系,对于贸易伙伴,对于双方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我为何要拜呢!”
那丑怪人物勃然大怒:“胡说道,客随主便,来到‘十字坡’,就得按我们‘十字坡’的规矩做。”
唐汉背起双手,安适地道:“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丑人多怪。我看你是三天饱饭一吃,就撑得不知东西南北了;你拿人钱财,做人奴才,原无可厚非,我却大可不必。”
丑怪人物恶狠狠地道:“你,你……”
唐汉冷冷地道:“里什么里,还外呢!一个里外不分的东西,也不知道钱老板为何要花钱雇你这种废物。”那人闻言气得如筛糠般乱抖。脸上花斑的一个向他同伴比比手势,然后道:“过来验身!”
唐汉道:“验身?”
那人粗厉的道:“任何人都不能在太爷面前携带武器或凶物!”
唐汉摇摇头,道:“我先声明,我是带着十二分诚意来和钱老板谈买卖的,我不稀罕‘十字坡’,如果你们这里实在规矩太多,可以换个地方谈。”
花斑满脸的大汉蛮横地道:“我们怎么信得过你?”
唐汉道:“随便吧。”
脸有花斑的大汉神色大变,门里,已适时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斑怪、邪丑、放他进来!”斑脸大汉忍住怒气,一挥手:“请!”
唐汉昂首阔步,踏过三级木阶,进入敞轩的小厅中。轩内小厅是一片朴实洁净的淡褐色,散发着木头的香味,唯一的异彩,便是地板上铺着的厚软白熊皮。一位身材修长,面色青白的异族瘦削文士便卓立在敞轩中小厅内。
他一只眼精芒闪闪,宛如寒星,清臞的脸孔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他站在那里,直觉的给人一股透骨的泠森之气,尖锐又凛厉。唐汉拱拱手,道:“这位兄台是?”
身着灰绸长衫的这位文士,语调生硬的道:“克里木。”
唐汉笑道:“久仰大名。”
克里木瘦嶙嶙的面孔冷木如故,平淡地道:“客气了,叫我这个名字的人很多,太爷即将出面晤阁下。”小厅靠内一扇精雕银屏之后,突然闪出了四条身形,那是四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清一色深棕色脸膛,也都全留着一大把胳腮胡子,在那四张面部肌肉粗糙凸突的脸容上,亦同样不带丁点表情。
四个人一现身,立即跨前数步,在一张衬着锦绣软垫的大靠椅后站成一排。轻咳起处,一位脸庞丰润、神釆飞扬的中年人已缓步从银屏背面踱了出来。这人年纪,看上去最多四十上下,体形不高不矮,略见发福,方面大耳,阔嘴隆准,一双斜飞的眉毛下是两只凤眼。
他满头油亮如墨的黑发往上挽髻,用一根白丝带扎紧,身着一袭玄色夹袍,足踏粉底软鞋,除了那股雍容的气质,特别光润细腻的皮肤之外,的确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克里木一见这中年人踱出,立时退后半步,躬身道:“太爷。”
那人微微颔首,目光中却透露着几分讥诮的神色望向唐汉,轻描淡写地道:“替我引见。”
唐汉宛若不察对方眼神中的内涵,一拱手,道:“幸会了……”
那中年人并不还礼,只微微一笑道:“我是钱无数,朋友,请坐,可以取掉面巾了吧。”
唐汉挑在那张衬以锦垫的大靠椅对面一只软凳坐下,钱无数便坐在大靠椅上,两个人面对面,都含着笑意。只是,彼此心里却全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打量着眼前的钱无数,唐汉怎么看也看不出这样的一个人竟会是拥有如此巨额财产的富豪。
他实在没有什么特异的地方,身上不带一点铜臭气,也没有那种吓坏人的奢奇服饰,除了保养得很不错之外,就是这么个人,便乃奥西有数的财阀。钱无数伸出右手来轻轻搓揉了一下眼下方的肌肉,站在他背后的四名大汉中那为首者立时回身在一只长几的银盘里拈起一张雪白丝巾,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