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果脯的少年（1/2）

“哎呦喂，沈大人，这可让我怎么活啊！”一个人影伴着这凄惨而响亮的声音从一个小摊后冲出来。

“噗通”一声响把沈吟风正神游天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看着跪在她面前低头抹眼泪的小贩，她眉头微皱，淡淡扫了小贩一眼，看起来同话本中草菅人命的贪官面对无助的百姓一样无情。

可此时她内心是惊讶且疑惑的，被小贩突然的凄惨叫声吓得心扑通扑通跳，但是作为京城出名的面瘫，她还是保持住了自己的风度。

沈吟风站着的这条街是东十字大街主街的一条分道，路不宽，路口两家富户出了大头，联合着小商户一起出钱出力把夯土路给变修成了碎石路，路平整好走，一路上几乎全是卖食物的小摊，夹杂着零星几个卖针头线脑的，于是食品街这个名字就被人叫起来了。

沈吟风就挺喜欢从这走，烟火气十足，而且离她办公的观星楼很近，穿过去这条街就能到。

这路不比夯土路和主道的石板路，碎石子可硌得很。沈吟风清清楚楚地看到小贩膝盖下腾起一圈淡淡的青烟，夏天的薄短打可挡不住疼。

她抬抬手，严肃的面容和她温柔的声线显得极为不搭：“先起来，说说你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小贩也不起，声音略带哭腔，听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今儿早上，我正好好卖我的果脯，没小心就把盆子堆到了外边。就压线了一点，就那一点！结果您就罚我歇业五天！我家里老母亲日日汤药不断，姐姐还等着我拿钱接济，这五天不来，我家可怎么活啊。”

沈吟风了然，原来“迫害平民百姓”的是自己的妹妹沈知舟。

沈知舟其实已经算沈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了。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相继去世，留下她与日薄西山的祖母相依为命。当颤颤巍巍的祖母带着她来沈家打秋风的时候，发现她与沈吟风的面容极为相似，两人站在一起宛若双生子一般。为着这缘分，在沈知舟祖母去世后，沈家帮她料理后事，接她抚养，从五岁那年一直养到现在，沈家看她如同自己家的孩子一般。

沈知舟和她面容相似，可两人性格却完全不同。

沈吟风从小爱读书，后来参加了女官选拔，成功进入司天监担任五官灵台郎。

沈知舟却是喜动不喜静，从小嚷嚷着要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隔两天又说去大漠边疆守卫国土。她一向厌恶书上繁文缛节，觉得阻挡了女侠的自由之路。好不容易进了女学成绩也不好，于是，沈知舟早早通过武试当上了一个小捕快，而她近期目标就是升任捕头。

沈吟风板着一张脸，心里却在琢磨着去把沈知舟找来，这街道管理的事她也管不了啊。

旁边猪肉摊又冲出来一个女子，嗓门比小贩还要亮：“沈大人啊，你可别听他胡说！”接着又转头看向小贩，一脸鄙视，“张二果，今天沈捕快来的时候是看到你是给人家乱抬价又缺斤少两才让你回家的，那箱子压线就是顺带着说了一嘴。平时看你这个小孩老老实实的，没想到竟然能干这样的事！”

张二果急的直接站了起来，气的说不出话。沈吟风这才看到这个小贩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睛圆圆的，气鼓鼓的样子倒是可爱。

沈吟风也不知说什么好，扯来一句话：“你们知我是沈大人而非沈捕快？”

本来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听到一下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细看小贩还微微别开了眼。

猪肉摊屠夫的女儿连声音也变低变轻柔了些：“这，大人和沈捕快长得像，可沈捕快的性子就急多了。就算上次我们没看到沈捕快叫大人姐姐，我们也能知道这是沈捕快的姐妹而不是沈捕快本人。”

有些话屠夫的女儿也没说完，比如说，沈捕快整日来来去去像一团燃烧的火，而沈大人永远是不疾不徐，目视前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沈捕快来吃个饭能和她们聊上半个时辰，而沈大人就很少说话。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沈捕快出什么事了性格突变，后来就知道原来是自己认错人了。

沈吟风懂他们的意思，没再多问。这件事情还是要沈知舟解决，沈吟风准备先离开了：“此事我会转达沈捕快，让她处理。”

张二果感动的眼泪汪汪，没想到看着这么冷冰冰的沈大人也这么温柔的和他讲话，还答应帮他的忙，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大雾）。然后，他就听到温柔的沈大人温柔的说，“极巧，沈捕快来了。”

沈吟风一看风风火火移动过来的一团褐色就知道是自己的九妹妹沈知舟。

“七姐姐！”沈知舟边走边笑着喊她。

小贩的速度比沈知舟还快，冲到她面前：“哎呦喂，沈捕快，这叫我可怎么活啊！”他站在沈知舟面前低头抹眼泪，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沈知舟奔向她九姐姐的脚步受阻，但是看着面前小可怜的样子却丝毫不生气。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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