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2）

展厅中央站着一个男人，西装笔挺，气质冷硬，旁边的工作人员正点头哈腰地跟他讲些什么，偶然男人稍稍颔首，权当是回应。

距离隔得太远，江北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愣神一霎，连女朋友在旁边跟他说话，他都敢分了心。

“你有没有在听啊？”杨馨略略抱怨道。

江北怔了怔，暂时收回了视线，“你说什么？”

杨馨有点嫌烦了，眉头一皱，抱胸去了别处。

江北再次朝那个男人看过去，两人之间隔了十来米的距离，又隔着走走停停的流动观赏者，越来越看不仔细了。

是他吗？好像比以前高了一大截，脊背也宽厚了些，更像个成年男性了。

直性子使然，江北没犹豫地走了过去，十来米的距离在一步步缩小，男人的面容也在他的缓步前行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一张称得上是顶好看的脸，褪去了中学时代的青涩，比记忆中成熟了许多。

还真是他。

“慕南。”江北喊了声，声音自喉咙里发出，沉且闷，像长久隔开的时光一样。

男人闻声撩了撩眼皮，一个表情不多，一个动作没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端详了几眼。

“好久不见。”沈慕南平静道。

工作人员瞥了眼江北，识趣地对沈慕南说：“沈先生，您先忙吧，有什么事再叫我。”

沈慕南点了下头。

“大学毕业了吧，什么时候回国的？”江北笑着问。

沈慕南垂眼摆弄起衬衫上的袖扣，有些漫不经心，或许是为了故意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总之默了几秒他才开口：“去年。”

江北心大，还不能完全体会出间隔中的深层意思，他依然是带着笑说：“那都回来快一年了啊，你说北市能有多大，咱俩居然现在才碰到。”

沈慕南没什么耐心继续下去，他良好教养所练就出的绅士斯文在这个没眼力见的男人面前，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我有点事，先走了。”沈慕南打断了江北的殷勤客套。

“这就走了啊。”江北看了看手机屏幕，后知后觉地说：“光顾着看展了，也没注意时间，马上快五点了，要不晚上去我家吃顿饭吧。”

沈慕南沉声婉拒：“不打扰了，真有事。”

这时杨馨朝他俩走了过来。

杨馨今天化了淡妆，着一件碎花米色长裙，长相算不上精致，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江北和她是相亲认识的，交往快半年了，准备十月份领证结婚。

“这位是……”杨馨看着沈慕南，在问江北。

“这是我弟，沈慕南。”江北又指指杨馨，就当是为他俩做了介绍，“我女朋友，杨馨。”

“你好。”杨馨先打了招呼。

沈慕南的目光在女人脸上逡巡了几秒，不动声色，然后也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声音微沉清冽，像酒窖里贮藏多年的醇酒。

无法消受陌生男人的打量与磁性嗓音，杨馨不觉垂下了头，一股热气在胸腔里蹿跳。

“你还有个弟弟啊，从来没听你说过。”杨馨动了动嘴，试图来驱散心底的那团热。

江北嘴硬，“你也从来没问过我啊。”

“抬杠是吧，正常人谁会想到去问人有没有弟弟啊。”

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住了，江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倒是。”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种一半机灵一般迂腐的性子，喜欢跟人杠，杠不过别人就缩脖沉思，表面上是在虚心接受，其实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鬼点子，别人不了解，沈慕南却是一清二楚。

沈慕南收起眼神里的一点轻侮，目光落在江北的那双眼睛上，淡声说：“我先走了。”

“来家里吃顿饭吧，就我和你嫂子两个人。”江北继续着刚才的邀请。

女人天性里对于陌生男人的害羞，使得杨馨此刻哑了声，忘掉了作为准嫂子应该的礼数。

中央空调的冷气自顶上吹来，四面八方都是冷丝丝的凉意，凉意与安静并行，蔓延在这个肃穆庄重的会场。

江北不禁打了个寒战，眼神依旧在坚持。

僵持片刻，沈慕南的薄唇动了动，低声道：“好。”

江北挺高兴，“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沈慕南是开车过来的，就停在对面的广场，江北陪他一块去取车，杨馨嫌太阳毒，找了个阴凉地独自呆着。

“今天真挺巧的，你怎么也来木雕展了？”

沈慕南头也没回，声音淡漠如常，“我是过来捧场的。”

“捧谁的场？”江北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沈慕南没高兴搭腔。

“是王信义先生吗？你认识他？”这次展会便是木雕大师王信义的个人展。

沈慕南顿步，扭头看他，语气不咸不淡，“天热，少说两句。”

江北这才噤了声，只默默跟着。

沉默延续了一路，直到坐上了沈慕南的车，江北都没怎么说话。

沈慕南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发呆的江北，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是一首嗓音沙哑的英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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