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篇】第一章(1/2)
“人呢?”
“抓到了……”这个声音畏畏缩缩,似乎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可是好像还有一点弥补的可能,“可是,一个死掉了……”
“那就是活捉了一个咯。”这个声音哀伤地阴笑着,像是生长了几百年的老藤被狂风吹得“簌簌”地抖,“东西在哪儿?”这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一边询问一边踱进了那间屋子,门是预先开着的:空荡荡的屋子四周只有些凌乱扔着的椅子,中央一张大交椅上绑着一个女人,夜很深了,黄得刺目的灯泡的光从她头顶射下来,她身上暗紫色的旗袍泛出幽幽的波纹,这个女人的头先是垂着,听见他靴子的咔嚓声就立刻抬了起来,头发原先是用发网网住的,这时候披散下一部分,发网也不知道撕扯到什么地方去了。她眼睛一眯,鼻子嘴巴之间挤出谄媚的皱纹,可是她的年纪并不大,不笑的时候,脸也尖尖的,鼻子也尖尖的,眼睛也尖尖的,没有哪个地方不是尖削刻薄,可是很漂亮。
“厉先生,您知道我是您的人啊,下面的那一群蠢货抓错了人,您该把我放了。”她的声音甜甜的,带一点撒娇的意味,可是这位被称作厉先生的似乎并不吃她那一套,他有四五十岁了,经历过无数的女人,对于女人有一种迷恋与仇恨交织的感情。
“东西呢?”
陪他进来等在一旁的那个低等军官陪笑着说道:“就在她的身上搜出来的。”他耸着肩,双手递过来一个盒子,厉先生一见那个镶着劣质宝石的木盒子就耸了耸鼻子露出嫌弃的神色,半天没有去接,那个人等了几秒,发现长官没有动作,抬起头揣度了一下,连忙用自己的军装袖子将这个盒子来来回回拂拭几遍,一面陪笑:“仓促得很,只能找到这个,东西放在里面是妥妥当当的。”
厉先生还是不接,一双鹰眼盯着这个人,似乎有一种“这人真不识时务”的念头现在脸上,那个人也发现了,哆哆嗦嗦地把盒子的栓绊抠开,两面一掰,露出里头那个小东西——一支玉笄,光莹莹的,厉先生把头往前探扫了一眼,先有一种石头落定的欣慰感,马上又被哀愁的阴云覆盖住。
那个被绑缚住的女人这时候又开口了,她觉得自己是有功劳的,眼下并不是自己该有的待遇:“厉先生,东西我也给您带回来了,您也该放心了,是不是——”
“不慌。”
厉先生瞟了她一眼,又转过脸去看了一眼那个低等军官,那人会意,马上掇过一张椅子,用袖子用手揩了,殷殷勤勤地送给厉先生,他还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属下讨厌。
“这么说,阮鹂是那个叛徒咯。”厉先生轻轻笑道,还没等这个女人接嘴,他又补上一句,“你跟了她十几年,出卖她倒是毫不犹豫。”
“厉先生,话不能这么说,阮鹂背叛了您,是辜负您对她的期望,我身为您亲手□□的人,自然不能因私废公。”
“我记得,你刚刚到我膝下的时候,还不满十岁……”厉先生回忆起来,“她也只比你大上了两岁,可是懂事懂得很早,于是我就让她带着你,至今——至今也有八年了……她似乎,前不久刚刚过了十九岁生辰。”
这个女人被绷得不耐烦,她觉得厉先生早该把她放开,可是他迟迟没有动静,还在这儿不紧不慢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是不是对她还有怀疑呢?可是,她明明都把他想要的带回来了,干系也都推得干干净净了,还有什么是值得怀疑的?
“厉先生,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是惦记着阮鹂啊?她是罪有应得,您还是快把我松开吧,我的手腕儿都给绑疼了……”
旁边立着的那个低等军官有点发慌,这个女人被送过来的时候,他以为不过是罪犯,虐待打骂是没有关系的,看这样美艳的一个女子,他是着实轻薄了一番,后来这女人挣扎着说出厉先生的名号,他就忐忑起来,怕是抓错了人,虽然没有松绑,可就不敢再放肆。
厉先生实际上是江浙一带的军阀头子,他偏又附庸风雅,不肯让人叫他大帅,底下人一律凭他喜好称呼他为“先生”,听起来像是个读书人,又像是谋士而非统帅,一时被军阀之间传为笑谈,可他的实力摆在那里,人又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主意全阴在肚子里,所以即使私底下揶揄,明面上该怎们叫,还是得怎么叫。
这个被绑着、鬈发散了半张脸的女人其实是他的部下,这样的女人他拥有许多,都是打小带了进来,度其容貌,出众的选出来着重地栽培,这一个叫洪锦,起了个号叫“嫣然”,取其笑意盈盈之意;他们话里谈论的阮鹂是他最中意的,谑号唤作“阿鹂”,这一次死掉了。
厉先生态度暧昧地伸手抚摩她的头,看她一双狐狸眼滴溜溜地转着,带着矫揉造作的笑忍受他的爱抚,他的眼睛像是慈祥的父亲的眼睛,可是不是对她,从回忆里醒过来发现她的那一瞬间,眸子里面就冷了。他厌恶地将那颗头揉向自己的对立面,洪锦差一点儿被这个动作弄断气。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是你想把东西偷卖出去,攒够了钱财好跟你那位营长去过好日子吗?”
洪锦惊呆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可是精心筹划这么久,却是白费功夫,眼下的厉先生怒火中烧,再辩解也是没有用的。
“你以为这一次是为了找出叛徒,找回宝贝,是吗?这一次是为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没有阮鹂的话,我厉某人,向来是不给谁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什么?”洪锦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似乎犯了错,“这么说,她都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她可怜你,求我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若是你拿到玉笄,然后老老实实带回来,我可能不会追究你同那位乔营长的事情,通敌于我而言,也不过如此,我可以不杀你,将你关起来,养一个人而已。可是你呢?”厉先生把那个盒子从旁边军官手里一把夺过来,打开给她看,“你把阮鹂杀掉,是因为知晓风声,为了把通敌的罪名安在她的头上,这也罢了,可你怎么把我的玉笄也给调换了——你到现在都没死心,想要循着机会逃走吗?”
洪锦张皇地看着那支光莹莹的玉笄,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没有换。她怎么敢?至少这一次她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可是,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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