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1/2）

王后眼前一黑，似有一口大钟悬在头脑中轰鸣，将她与外界剥离，坠入无尽黑暗的混沌。

“母亲！”

飞凌霜和国师挤在床头，见王后眼皮微动，希望能就此唤醒她。左雁伫立于床尾，清亮的眼神落在王后脸上，心思穿梭于现实和往昔间，捋顺三十几年前那段弑兄篡位、骨肉分离的惨剧，渐渐地，种种前因后果浮出水面，云雾散尽，真相得见。

醒来的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左雁的身影，飞凌霜把人拉至床头，王后堪堪抬手握住他的衣角，慨叹道：“你娘她......怎么会嫁给左江南......孽缘......我可怜的孩子......”

“不是孽缘。”尽管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左雁眼里却饱含温情，“收养我娘的是丞相郭信，为她取名郭萱，对她视如己出。我娘以相府二小姐的身份长大，获封郡主，与少年有为的我爹青梅竹马。他们门当户对、两情相悦，如果不是辽人从中作梗，本是对可以白头偕老的神仙眷侣。”

言及于此，左雁刻意停顿，视线从王后脸上移开，深深看了飞凌霜一眼。伶俐如飞凌霜猜到了他的意思，立即问：“与精铁有关？”

王后急于知道真相，抓住左雁的胳膊勉力坐起，“怎么说？我只听说几年前左江南全家死于火灾，与辽人有关？其中可有隐情？”

左雁深呼吸，那年深秋的一切长埋心底已久，如今挖出来的一丝一缕都鲜血淋漓。

“那年辽人进京纳贡，带着兵器混入宫中行刺皇上未果，却露出了精铁暗器的大破绽。在大周，精铁几乎可以视作左家军的象征，几枚飞刀就将嫌疑指向我爹。在我爹与皇上对质时，有人貌似好意地怀疑是辽人的离间计，转而扯出我娘的身世。随后的种种说辞环环相扣，坐实了我娘辽公主的身份，一步步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为了撇清郭家和左家的关系，我娘决绝撞柱，血洒宫中......我爹抱她回家时，已经没了呼吸了，他一把火点了将军府，将我托给韩伯，叫我远走高飞忘了自己是谁......就这样，我跟爹娘连句像样的告别话都没说上。从此，世间再无左家。

我跟着韩伯在灵山，就是东岭镇旁的那座山上生活了三年。去年下山从军，一直暗中探查当年行刺事件的线索，确定朝中有人与辽人勾结，设了那个局。可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们对我娘的身世了解得那么清楚？连她曾拜辽人为师学医一事都尽在掌握！国师，当年向我娘传授医道的人就是你吧？”

国师用力点头，含泪打起手语。纵使左雁看不懂，也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追问道：“所以在安迦那里是见我样貌与娘亲相似才施以援手的吗？”

王后抬手挡在国师身前，“她不会害我的孩子！与周人串通的不可能是国师！”

国师反倒安静下来，放弃为自己争辩，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掩面慢慢蹲下低声抽泣。

“我没有怀疑国师，就像我从未怀疑过韩伯一样。不过，”左雁话锋一转，“我猜叛国罪或许是无中生有吧？”

悄然无声。

无论国师还是王后都听懂了左雁话中的意思，多年隐忍，一个没了半条命，一个承受了比要她命更痛苦的屈辱，却不曾预料仇人的阴险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设想。

“是克烈！全是他干的？”飞凌霜打破沉默，其他人脸上的表情让她绝望，“真是他害死了我姐姐......”

“霜儿，现在你已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你要不......”

飞凌霜跪在床前，咬牙道：“母亲，我要为姐姐报仇！”

支撑活下来的唯一念想已毁，王后抛去病弱的伪装，忍泪道：“霜儿，此事非同小可，需从长计议，一旦冲动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你不要管别的，眼下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左雁，绝不能让人发现他的身份。至于克烈，将他千刀万剐的那天不远了！”

“那......要告诉安迦吗？”

“暂时不要。等时机成熟，我会亲口告诉他。”

“还有，”左雁开口，“烦请小姨娘查一查与克烈勾结的周人线索。”

飞凌霜嘴角抽动，打心底里抗拒从天而降的辈分，抗拒左雁对她的称呼，淡淡“嗯”了一声。王后看了看二人，叮嘱飞凌霜万事小心，切不可引起克烈的疑心，便和国师趁黑离开了。

左雁也要走，飞凌霜轻巧闪身拦住他的去路，欲言又止：“那个......”纵然亲情、正义、是非种种信念突遭重创如断壁残垣烟尘未散的时刻，她更担心的是左雁的心境。

“你还好吗？”

“啊，”左雁自然地作西子捧心状，飞凌霜正要问哪里不舒服，他放下手笑着站直，说：“还好，挺好的。原来以为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了，现在多出一个两个......三个？还知道了仇人是谁，挺好。对了，谢谢小姨娘一直以来的照顾，要是没有你，我哪还有今天呢？”

“哼！谁让我是长辈呢！”飞凌霜心里苦，嘴上还要保足面子。

左雁放低姿态，眼睛瞄到小姨娘胸前，“是，那小辈还有一事相求......”

“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玉还我。”左雁伸出一只手，眼含笑意等着拿回自己的东西。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加上辈分加持，飞凌霜骑虎难下，恨恨地摘下左雁的玉拍到他手里，“还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