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话（1/2）
上午十点, 卫氏餐馆开门了。李乐早早换下了门口贴着的新菜菜单, 新的白纸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金沙蛋黄鸡翅”。
对面的荣氏中餐厅九点半便开门了。穿着唐装制度的服务员笑容满面地接客, 一如既往地派送试吃食物，偶尔会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走进去。
到了中午十一点，用餐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位很面熟、似乎经常来的中年华人，在李乐的带领下坐到了窗边。
他身着笔挺的灰色大字，脸型方正，粗眉大眼，令人联想起语文书上的鲁迅照片，有点像民国时期的严肃文人。
他仔细端详着菜单，缓缓说道:“请给我来一份蛋黄鸡翅、酸溜土豆丝、白米饭。”
“好的。”
李乐将菜名记录在单子上, 小跑着往厨房而去。他记得这个男人已经连续来店里四五天了，不免有些好奇。看对方的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不一会, 男人面前的桌子上便摆上了一盘金灿灿、散发着阵阵喷香的鸡翅。李乐对他说道:“鸡翅要现烤所以先上了，别的菜还需要再等会。”
男人微微点头, 示意自己并不介意。等李乐离开后, 他才不紧不慢地夹了一块鸡翅送入口中品尝。
这盘鸡翅乍一看并不出奇。卖相宛如肯德基、麦当劳里的炸鸡，只是色泽更为鲜亮一些。鸡翅的上下两侧都洒上了非常入味的孜然调味料, 由于烤制过外皮很酥脆，薄薄的一层脆皮包裹着鲜嫩的白色鸡肉，融合着咸咸的蛋黄, 给味觉带来一种刺激的咸甜感。
男人微微瞪大了双眼, 连鸡翅的骨头都意犹未尽地舔舐了好几遍。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翅！也从来没听说过烤鸡翅的味道竟然能入到骨头里！
男人懒得再在乎他人的目光, 连筷子都不用了，用手直接抓起鸡翅咬着吃，吃相之凶残和刚才形成了鲜明对比。
“先生……您的米饭。”
李乐一不小心看到男人狠狠啃着鸡骨头的样子，牙齿用力仿佛要把那只可怜的鸡翅拆入腹中。他有点受到了惊吓，虽然蛋黄鸡翅的确很好吃，但也没有必要夸张到这种地步吧……
隔壁有桌客人要求买单。李乐匆忙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走到收银台那边。等结完账，他再抬头看向男人那桌时，发现上面已堆起了小山般的鸡骨头。
“服务员！”男人抬起头向李乐招了招手。他一边用纸巾擦着沾满油的嘴唇，一边说道:“麻烦再给我一份蛋黄鸡翅，打包。”
他还难得笑了笑，对李乐说:“你们的厨师很棒！做的菜非常好吃，我很喜欢。”
李乐自豪道:“我老板是我们店里唯一的大厨，还上过美食杂志呢！”
男人若有所思，“想不到在美国也能吃到这么地道的中国菜。”
“您是非常喜欢这道蛋黄鸡翅吗？看您来了好几次了，这还是第一次打包东西回去吧。”
“嗯，是挺喜欢的，我想带回去给我儿子吃。他患上了厌食症，我想他大概会喜欢上这道菜。”
之后的时间，男人默默坐在桌前独自吃完了剩下的饭菜。等到李乐提着打包袋拿给他，他才站起身，从钱夹里取出钞票买单。
“一共多少钱？”
李乐拿起计算机啪啪按了几下，说道:“一共135美元。”
今天金沙蛋黄鸡翅的销量并不佳，没有像前两天的新菜一样一出来便有许多客人点。李乐想，大概是因为它的价格相对昂贵吧。
男人很爽利地递给李乐150美元面额的钞票，道:“剩下的是小费。”
“谢谢！”李乐露出笑脸，“希望您的儿子能早日康复。”
“承你吉言。”
男人微微一笑，提起塑料袋，穿过热闹的大厅，独自离开。不知为何，李乐总觉得他佝偻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可能是因为每个人都背负着他人无法想象的重量吧。
……
又走了一桌客人。李乐赶忙过去收拾盘子，顺路走到门口，领着排在最前面的那名白人入座。
“你好，请问Aaron在吗？”
金发男人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略胖，秃顶。
李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东哥，忙说道:“您找我们老板什么事儿？”
男人环视了周围一圈，似乎因为这里的客似云来而感到惊讶:“噢，我只是很久没见过他了，想跟他聊聊。”
李乐心想东哥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来跟你聊天，脸上却笑嘻嘻地说道:“请问您的名字？我去问问老板。”
“安迪。”男人道:“麻烦你告诉他我是安迪。”
在李乐去厨房的空档，安迪坐了下来。他透过玻璃窗看向外边，想起自己刚才在寒风中排队的狼狈样，暗自苦笑。
想当初，他还曾对卫东说，中餐馆不好开，如果你混不下去了可以重新回来找他。那会他其实还带了点高高在上的态度，心里并不认为卫东能创业成功。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卫东不仅仅成功了，他本人竟然还上了M公司旗下的美食杂志，一夜之间名气大涨。安迪第一次看到杂志时还不敢相信上面的人是Aaron，餐厅里还认识卫东的人议论纷纷，全都不敢置信。
哪怕上次卫东获得了IFBA的青眼，哪怕他做出了无比好吃的炒饭，安迪也没想过对方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走到如此高度。
如今卫氏餐馆门外排队等候的人，便是最好的证明。
安迪摇晃着手里的水杯，怔怔出神。他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和刚才的服务员一并从厨房走出来时，忙站起身，笑容满脸地说道:“Aaron，好久不见了！”
“是挺久了。”卫东轻轻一笑，他对于安迪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人在西餐厅时多少帮了他一些。
“之前说你一开店我就来捧场的，结果拖到现在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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