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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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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凉州城的一间居所内,张仲坚正翻看着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佛经。而霜华则站在他的身后,紧锁着双眉似是有什么心事。

张仲坚一边看着佛经一边赞叹道:“这鸠摩罗什大师真是一位圣人,身为龟兹的王子甘愿出家为僧,又不远万里来中土弘扬佛法,真是让人敬佩。”

霜华冷笑道:“哦,这不和某人一样,好好的王子不做非要跑到中原来,也真是让人敬佩啊。”

听霜华这么说,张仲坚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不如他,他是自愿为之而我却是被逼无奈。这都是拜我那个好叔叔所赐,还有那个义成公主。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沦落至此。”说着张仲坚眼神一变,眼光中透着一股狠辣之色。

“你没有忘就好了,我还以为你看破红尘要出家了呢。”

张仲坚摇头苦笑道:“只是同病相怜罢了。可笑那后梁王吕光只是把鸠摩罗什当成一件战利品或是一件玩物,逼他破戒还肆意羞辱与他,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七年。若是易地而处,我自问却是无法办到,所以不免对他生出一种同情、敬佩之感。”说着张仲坚站起身,来到书架前把佛经放回了原处。

张仲坚转过身来看着霜华,“我不是圣人,像鸠摩罗什一样把一切都能看得如此平淡我也是办不到的,再说这国仇家恨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薛仁杲那里怎么样了?”

霜华道:“手下来报说现在战况对薛仁杲极是不利。”

张仲坚叹了一口气,“薛仁杲被灭只是时间的问题,看来我们要尽快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霜华道:“你还打算帮李轨吗?”

张仲坚一边踱着步一边沉吟道:“薛仁杲败局已定是指望不上了;梁师都是个废物,打仗不行逃跑一流;郭子和已经归降了李渊;刘武周又不是咱们的人。如今这北方能与李渊对抗的也只有李轨了。”

霜华道:“你当初让薛举把李轨灭了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张仲坚苦笑道:“薛举不过是一个屠夫成不了大事,如果让他和李轨鹬蚌相争,受益的始终是李渊。我帮李轨打败薛举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这薛举居然是个短命之人。”

霜华道:“你让李轨出兵帮助薛仁杲,可是他并不听你的。”

张仲坚叹了一口气道:“想当年西凉王李暠是多么的英雄豪杰,没想到生的子孙却是这般庸碌,一点远见都没有。”

霜华道:“听说那李渊也是李暠的子孙。”

张仲坚笑了笑道:“这个嘛还有待商榷。不过李渊二儿子李世民倒是个人物,浅水原一战打得十分漂亮。据说当年霍邑一战,就是他看破我们的计策,力劝李渊不要回兵太原。此人以后恐怕会是我们的一个劲敌。”

过了半晌,霜华望着门外守卫森严的士兵皱眉道:“这李轨也不知道要把我们软禁到什么时候?”

原来在张仲坚来凉州之前,李轨听信术士之言,说是上天会派一位天女下凡相助凉州。于是李轨便下令花费巨资,建造亭台楼阁以迎接天女降临。

次年河西饥荒,凉州百姓没有吃的,府库也拿不出钱来救济灾民,李轨只好散尽家资救助百姓。可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李轨商议准备开仓放粮。

偏在此时,薛举领兵进攻河西。当时就有人劝李轨,说把粮食给百姓只是在糟蹋粮食,不如把粮食留给作战的士兵,这样才能保住凉州。李轨于是听从了建议便不在开仓放粮也不赈济灾民,结果百姓多有饿死者,甚至到了以人相食的地步。此后,凉州的官员百姓对李轨多有怨恨。

恰巧张仲坚带着的商队路过凉州,看着凉州的惨状霜华心中不忍,便劝张仲坚帮助凉州百姓。此时,张仲坚也想借这个机会笼络李轨便同意了,于是霜华亲自带人散尽资材救助受苦百姓,一时间凉州百姓都把霜华当成是天女下凡,对她也是无比的恭敬。

不久薛举兵犯凉州境,李轨率军抵抗不能取胜退回凉州,一时间城内是人心惶惶。后来,李轨在张仲坚和霜华的帮助下击退了薛举,又在张仲坚的授意下给薛举修书一封。书中言道李渊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两家是唇亡齿寒不要自相残杀,薛举接到信后便罢兵议和。这下凉州百姓更加深信霜华是天女降临。

为了‘天女’的安全,李轨派自己的儿子李伯玉带兵保护霜华和张仲坚。

偏巧一日,霜华正在赈济灾民时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胡人小姑娘。那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长的面黄肌瘦的。而她手里孩子刚刚断奶,长得却是白白胖胖的。那胡人小姑娘也不说话,就这样站在人群里站了半天。

恰巧霜华看见了,便来到小姑娘的身前。霜华见到她手里的小宝宝很是可爱,便讨过来抱了一会,然后又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用粟特语问道:“小妹妹,你的娘亲呢?”

小姑娘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霜华又问了一遍。

那小姑娘半晌才抬起头来,两眼满是倔强之色,她结结巴巴的用粟特语道:“娘亲……病了……我……弟弟……”

正说着,霜华手里的孩子顽皮,一下子把霜华的面纱扯了下来。

凉州地处西陲自古汉胡混居,因此凉州有不少的胡人。在胡人的风俗里,胡人女子一般都会头戴面纱,而把女人的面纱扯掉是大大的不详。这一下吓得百姓都跪了下来祈求天女的原谅,并不停指责小姑娘,说是冒犯了天女会有报应的。

霜华微笑着说自己并不是什么天女,把孩子还给小姑娘并让大家赶紧起来,说着又去取了几张胡饼和一些钱财要给那个小姑娘。可是一转身再回来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已不见了踪影。心中记挂着那个小姑娘,霜华找寻了良久,始终都没有看到那个小姑娘,望着手中的胡饼回想着那小姑娘刚才的眼神,不由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场骚动,引起了李伯玉的注意,他看到了除去面纱的霜华,一下就被霜华的美貌所深深吸引,从此对她念念不忘。

李伯玉回府后立刻向李轨建议,不要让霜华抛头露面,以免引起心怀不轨之人的觊觎。应当把天女供奉在府上,这样才是万全之策。

果然,李轨听从了这个建议之后便把霜华和张仲坚二人请到府上‘供养’起来。李伯玉心中得意,从此有事无事便往霜华的住处跑,嘘寒问暖甚是殷勤。

张仲坚和霜华一连数日都被软禁在李轨府上,这一日霜华气闷发了几句牢骚。

张仲坚笑了笑道:“李轨是想利用你来控制凉州的百姓,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放了你的。”

霜华微怒道:“那你还不想想办法,亏你还笑得出来。”

张仲坚又从书架上拿上一本书来,“李轨的算盘打得确实是好,可是只怕弄巧成拙为他人做了嫁衣。他不知道这个‘天女’可不是这么容易控制的一个傀儡,身为她‘主人’的我可是深有体会,你说是吗‘天女’大人。”

“哼!”

“咚咚咚……”

“李伯玉特来拜见张先生和霜华姑娘。”

张仲坚笑着看了看霜华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快快请进。”

李伯玉笑着推门进来,向二人打过招呼,道:“这几日怠慢了张先生和霜华姑娘,在下很是过意不去。这不,在下特地命人采了几盆河西菊给二位观赏把玩,还有一些沙枣给二位品尝。西凉地处荒凉,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二位,还请二位不要见谅。”说着拍了拍手,几个下人把东西都抬了进来。

张仲坚笑着说道:“太子有心了。这样做也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我们怎么会责怪太子呢?”

李伯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张仲坚说着话,但是两只眼睛却始终不离霜华。这时霜华带着面纱,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垂手而立,眼睛看都不看李伯玉一眼。这更加使得李伯玉心痒难搔。

李伯玉问道:“不知先生在看什么书?”

张仲坚道:“在看《述志赋》。”

李伯玉道:“可是先祖李暠所著的《述志赋》?”

张仲坚点点头道:“正是,我对西凉王的为人十分的敬仰。那种敢为天下先和一心想恢复华夏统一的胸襟和气魄不由得使我心驰神往。”

李伯玉喜道:“先生过奖了,我替先祖谢谢先生的赞誉。”

张仲坚话锋一转问道:“如今凉帝陛下占据河西,不知对以后的发展有什么看法?”

李伯玉有意在霜华面前卖弄,道:“西凉虽地处偏僻,但是沃野千里、带甲十万,我们内结群胡、外联突厥自可雄踞西北。再厉兵秣马入主长安,然后再图中原,如此霸业可成。”

张仲坚道:“原来太子心中竟有如此远大抱负,失敬、失敬。”

“惭愧、惭愧。”

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的来到张仲坚的住处,“太子殿下原来你在这儿,可找到你了。陛下有事找您,请您赶紧随我来。”说着又向张仲坚说道:“陛下也有事要与张先生商议,还请先生到议事厅一聚。”

李伯玉道:“那先生我们一会再见。”说着朝张仲坚和霜华略施一礼便和下人一道走了。

“好。”张仲坚看着离开的李伯玉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霜华问道:“你叹什么气?”

“可叹李暠英雄一世,为河西百姓可谓鞠躬尽瘁。他多次向中原王朝纳贡称臣,一心只想安定西北,自己并无称帝之心,比之臧洪可说是毫不为过。反观李轨父子,自称凉帝却是一点都不管百姓死活。自己不施恩布德,还想争霸天下,岂不可笑。”

霜华忽然想到张仲坚居然让自己抛头露面施惠与凉州百姓,又想到张仲坚说的为他人做嫁衣,不禁问道:“主人,难道你是想要……”

张仲坚哈哈一笑道:“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这个决定权不在我,而在‘天女’大人你。”

“我?”

……

议事厅内,一个叫梁硕的官员正陪着张仲坚说话。这梁硕是李轨的谋士,他非常佩服张仲坚的为人和才能,于是他就向张仲坚讨教一些治国的方略。

不一会儿,李轨和李伯玉也来到了议事厅,大家都站起来向二人行礼。而这梁硕并没有施礼,他心中挂念着西北局势,一见到李轨就问道:“陛下,如今薛仁杲已败,李渊发玺书来表面上是结好我们,实际上是要招降我们。如何行事,还请陛下决断。”

李轨犹豫不决,便问百官。百官有的说战,有的说降,还有说迁都的,一时众说纷纭。张仲坚看着百官争论,手捻须髯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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